“你们是魏辛派来的人?”元央的声音在发颤,连续几日的噩梦让她意识到这些人带来的可能是个坏消息。
果不其然,一个领头的侍卫说:“我家公子病重,请姑娘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这话如一桶冷水,浇的元央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坐上马车,怎么进的县衙大门。
见她到来,丫鬟们奔走相告:“夫人,云姑娘来了。”
一个中年妇人迎出来,用手帕拭着泪:“云姑娘,老三在等你呢。”
元央闻言觉得头重脚轻,下一刻就要栽倒,旁边的丫鬟忙扶着她进去。
悲伤吗?好像很悲伤,但是她有种感觉这种悲伤似乎不属于自己。
走近了雕花木床,元央这才看清魏辛的形容,整个人骨瘦如柴,面色发紫,脖颈处还有大片紫青色的痕迹以及一道道的血痂,手腕上是一条条红色勒痕。
元央不敢置信地握住他的手,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县令夫人抹着泪说:“我儿回来没多久就得了这怪病,一开始只是身上发青,后来神志不清了,整个人狂躁不已,东西摔完了就开始自残……”说到这里她已经泣不成声了,“和尚道士都找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元央心知这并非是邪祟作怪,她轻轻抚摸着魏辛凹下去的脸颊,唤道:“魏辛、三公子,我来了。”
魏辛已在弥留之际了,听见她的声音,眼睛微微睁开,却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他知道自己的爱人来了,但是却没有一丝气力来回应,温热的手覆在他脸上时,他多想坐起来拥抱她,可是最后也只能呢喃着说:“大……”
元央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动,忙贴过去,可是也只能隐约听见“dai”,然后再没有声音了。
她颤抖着伸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却是一丝气息都没有了。
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是淡定自若的,从记事起,一滴眼泪都未在人前滴过。现在泪水却完完全全模糊了她的双眼,然后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再一滴一滴落在魏辛身上。
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睁开眼关心她了。
“魏辛,你看看我,我们离开这里,我不做什么灵女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啊。”她弯腰抱住了眼前人的肩膀,低声抽泣着。
县令夫人脸上一片呆滞木然,她见过魏辛最痛苦的时候,当时几乎流干了她的眼泪,现在她的儿子终于解脱了。
元央回去的时候,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冷淡疏离,只是眼中灰蒙蒙一片失去了光彩。
“可以在魏辛的墓边种一棵梨树吗?”她问送她出来的丫鬟。
小丫鬟肿着眼说:“夫人应该会同意的,姑娘放心吧。”
元央点了点头。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观音村,脑子里全是小丫鬟的话。
“三少爷今年开春回来便说要娶姑娘,可是老爷不允,差点把他的腿打折。本来修养一段日子就好,可是却突然得了癔症,时不时发狂。”
“一开始次数还少,清醒的时候便会写些书信说寄给姑娘,后来疯癫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的病也越来越重,笔也握不住了,就让别人帮忙写,他说还有好多好多话没有和姑娘说,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他性子倔,无论如何都不愿姑娘见到他那般模样,不许我们去请姑娘来。一直到昨晚,夫人见他怕是快不行了,这才去寻姑娘。”
“可终究……”小丫鬟没说完,可是元央知道,终究他们连最后完整的一句话都没有说上,就已天人永隔了。
第二日清晨,元央带着一条白绫来到村口的梨花树下,连日的大雪使得树枝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仿佛梨花绚烂盛开。
她内心是极不愿意死的,但是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将白绫悬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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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元央猛地咳嗽起来,然后有人将她扶坐起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元央缓缓睁开眼,雕花木床,浅蓝色帏布,和云娘的屋子倒是很像,但是她很快明白过来,她是元央不是云娘。
“我怎么了?”
楚怀瑾缓缓帮她顺着气,他说:“你已经睡了三天了,连太医都束手无策。若再醒不来,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
“不可!”元央反应很大,“我们快回观音村。”
楚怀瑾笑着说:“你睡糊涂了,你看看我们在哪里。”
元央脑子逐渐清明,环顾四周也意识到还在观音村的那个小屋里。
她的头还在隐隐作痛,她揉着太阳穴回忆自己做的那场梦。
太真实了,真实到她几乎觉得变成了云娘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一般。
云娘悬梁自尽的那一瞬间,她也感觉到自己脖子被什么紧紧勒住,在噩梦的最后,她才终于想起来,她是元央,一个看客而不是故事的主角。
楚怀瑾倒是满心疑窦:“你为何突然说不要走?”
元央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所做的梦境。若放在真实世界,那可真的太匪夷所思了,不过在这个虚拟世界里,元央倒是也不意外。但是要和这里的npc解释,唯有用玄学才能解释得通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云娘和魏辛的故事。”元央如此说。
楚怀瑾倒是一脸不意外,正要开口,一个人就扑到床边了:“你已经会共情了?”
元央定睛一看,原来是楚怀善。此时他的脸上有着三分惊喜三分好奇四分羡慕嫉妒恨,倒是难得见他情绪如此不平静的时候。
元央有些汗颜,“共情”是什么鬼?还能不能行了,这个游戏要往仙侠发展了吗?
楚怀善见她不吭声,解释道:“共情就是你接触到一个物件,闭上眼就能看到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情。”
元央想了想,点头说:“那我应该是共情了。”
楚怀善嘴角抽了抽,眼中的光暗下去一些,又亮起来:“我看你天赋异禀,不如跟着我修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