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一缕晨光,清风徐过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芦苇随着微风摇曳,上面的纤细的绒毛拂在脸上,惹得元央往后躲了躲。
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甚至想不起自己是谁。
“云娘,有人来找你比试了。”一个轻盈的身影很快到了她身边,这是一个身材高俏的年轻少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元央听到自己说:“知道了。”话说的冷漠,但是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次小伙儿特别俊俏,和神仙似的。都说神仙配神仙,虽然不知道本事如何,但是容貌和你云娘子可是绝配。”少妇打趣道。
元央抬手放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早已断情绝爱。”
少妇却不满:“和尚还有娶亲的呢?凭什么让你孤零零过一辈子?好了好了,那人快过来了,我走了。”她扬起灿烂的笑容,和元央挥了挥手,迈着莲步缓缓走了。
果然如少妇所说,没过多久,元央就看见一个年轻人往这边来了,她装模作样地折了一枝芦苇在手中玩着。
待走近了,年轻人说:“你就是云姑娘吗?”
元央心中有些奇怪,似乎很久没有人叫她云姑娘了。她缓缓转头,果然如那少妇所说,这人长身玉立,眉目如星,是个少见的美人。
不过她总觉得此人比起仙人身上还是差了些什么,仿佛她见过更仙的仙人一般。
后来的两天一夜,元央都在和这个年轻男子辩论道法。他们在芦苇变席地而坐,仿佛不知疲倦和饥饿。
第二日黄昏时分,眼见着太阳就要落山,元央的脸镀上半边金黄色。
她说:“我输了。”
年轻男人说:“天道如此,不必介怀。”
元央摇摇头:“终究也是因为我太弱了。”说完,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了。
她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梦到变成一个开了灵智的白鸟,却因为突然没了灵力坠落在一个小村庄,后来被一个猎人所救。猎人喜欢她白色的羽毛不舍得杀她,反而好好养着,一人一鸟在一个小村庄里过着幸福的日子。
但是几年后,猎人落河溺亡了,她化身成人,从此后就在村庄生活了很多年。
“魂兮归来,魂兮归来。”化身为人的白鸟终于要死了,它在临死前听到这样的呼喊。
元央醒来时,屋子里一片漆黑。听到响动,烛火被点亮,一个年轻人坐到她床边为她把脉,一边问:“你怎么样了?”
她看着眼前人模糊的面容,心里生出一种违和感,似乎不该是这个人,她醒来的地方也不该是这里。
“魏辛?”她说出眼前人的名字。
“你睡了好几天了,怪我,不该拉着你比试那么久。”
元央想起来自己和魏辛谈辩了两天一夜,最后很饿。
魏辛为她把过脉后,又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端着一碗粥和一块金黄色的饼。
“是一位陆大嫂送来的,我给你热了热,快吃吧。”
元央想起来那个高个子妇人就是陆大嫂。她吃完饼和粥,感觉整个身子都热乎了不少。
第二日,元央见到了观音村的村长,过问的是后山采矿一事。
元央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最后还是说:“此事还是看村民的意思吧,不过那处灵脉确实移位了。”
村长乐呵呵地走了,魏辛却有点不开心,欲言又止的。
“你怎么了,有话直说。”元央问。
“他怎么都不关心你的病情呢?”魏辛本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仙人姿态,此时突然发牢骚到让元央他有些可爱。
不过她心中倒是未产生不悦,似乎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之后的日子里,魏辛时常会来找元央,有时候是来找她谈论道学,有时候会带一些好吃的,还有时候会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石头。
元央有些记不清时间,只是大约记得过了两个冬天了。
灵女不能成亲,他们彼此可以看到对方眼中的情谊,却隔着一层窗户纸不敢捅破。
只是这种暧昧的状态还是被村里的女人们窥破。
陆大嫂和元央说:“如今村子里也不靠捕鱼为生了,你干嘛还耽误自己。再说了,就算在以前那也不能限制你的姻缘,凭什么要耽误你一辈子啊。规矩又不是死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元央的心又动了动,但是没等她想明白,村长已经来做说客了:“云娘啊,最近的日子怎么样啊?”
“还好。”
“虽然乡亲们去矿上了,可是我们还是观音村,这个村里总是以你为尊的 ,我知道你总还是为村民们考虑的。”
元央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嗫嚅道:“我知道。”
这一天后,她便闭关了。她知道魏辛时常在门外徘徊,有时候还会轻扣门扉呼唤她的名字。
可是元央不能回应,在她被选做灵女的时候就被架上神坛。
神能有七情六欲吗?没人知道,可是人们都默认了神应当是无欲无求,斩断万千情丝。但他们又是矛盾的,一面希望神断情绝爱,一面希望神能怜悯众生。说到底,他们最在意的是自己罢了。
元央很久没有听到敲门声,再一次听到敲门声是在一个冬夜。
“云姑娘,你快开开门,我家公子要不行了。”
木门被疯狂拍打着,元央迅速穿好衣服披上了一件大红色披风。
她打开门,墨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