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啊!”
一声巨响伴随着一声女子惨叫声落地,南门舜华仓皇睁眸,却见着一身帝袍飞扬的男子飞身落在她的身前。
而宫九歌已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刚才还无比锋利的长鞭已然节节断裂,残忍的被扔在女子的面前。
宫九歌撑着瞳孔,死死的瞪着眼前破坏她好事的男子,嘴角紧紧的咬着,强撑着胳膊直起身子,可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只能作罢摊在地上。
他竟然为了南门舜华出手伤了她!
他伤了她!
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
夜冥你怎么能这么做!
夜冥踱步来至南门舜华的身边,将身上的玄黄色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扶着她起来。
“你没事吧?”
南门舜华还在男子及时出现的惊愕中迟迟未回过神来,直到他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她的伤口,才刺激的她收回思绪。
避开了男子所有的触碰,南门舜华后背火辣辣的疼,但还是强撑着,直视着男子一双墨眸,依然是一汪静泉般平静清澈。
南门舜华当真是佩服极了夜冥这善于伪装的招数,将她骗的团团转,不,是将所有人都骗的团团转。
夜冥已然是察觉到南门舜华对自己的戒备,墨眸一丝疑惑闪过,随后被浓浓的关怀覆盖,“舜华,是不是很疼?”
南门舜华忍着心里的讥讽,嘴角讥诮的勾起一抹角度,若不是凑的那般近,夜冥都无法看出来,她是在笑。
对于她这样异常的态度,夜冥拧着眉,薄唇抿了抿。
“你是不是怪我了?”
南门舜华见着她这还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摆出来一副受害者,委屈者的样子,当真是做戏的好手。
“宫九歌不该早就死了吗?为何她会出现在这?”
南门舜华也不打算跟他废话,直击要害,她倒是要看看他还能怎么扯谎。
夜冥抿着唇,拧着眉对上南门舜华质问的眼神,先是一阵紧张的神色,只见着男子微微垂下眸,南门舜华以为他这是内心有鬼默认了,殊不知,男子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夜冥抬眸那一瞬间,南门舜华触及到他眼底里那讽刺嘲弄的眼神,顿时被刺激到了。
伴随着男子嘴角勾起,那酒窝十分的好看,但如今落在南门舜华眼中,却是无比的嫌弃。
“舜华,既然棋局都走到这一步了,等到明日你陪着登基,你不就知道一切了吗?何必急于今晚呢?”
南门舜华听到他再次提到明日的册封大典,猛然想到了她做得那场噩梦,背脊一凉。
“你非要选我这个天女,到底有什么图谋?”
夜冥微微歪头,笑意神秘的望着她,“你觉得我能有什么目的?”
南门舜华最不喜欢别人跟她兜圈子,可夜冥却偏偏是这一种人,她不问,他绝不说,她追问,他还是不说。
“好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当上了这天女,对你而言,只有坏处。”
“呵呵……”夜冥闻言,不觉掩嘴忍俊不禁,“你倒是说来听听,什么坏处?”
南门舜华拧着眉头,她以前觉得夜冥不笑不好看,如今笑了更是不好看!
“你就不怕我篡位夺了你的天下?”
哪成想夜冥笑得越发的肆虐,“舜华,你不会的。”
南门舜华眼神蓦然顿住,“你凭什么如此确定?”
夜冥微微凑近,俯下身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直视,这样他能从她水眸的中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的身影。
“等你当上了我的天女,不就知道了吗?”
兜了这么一大圈子,他什么还是没有说。
“夜冥,你耍我呢!”
就在南门舜华那一巴掌落下的瞬间,被夜冥握住,男子嘴角的笑意顿时收敛,眸中的情绪瞬间被漫上来的冰冷覆盖。
“南门舜华,你还要给我一巴掌吗?”
南门舜华注意到他用的是“还”,顿时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打过他?
夜冥眸底里有一种隐忍委屈的情绪在翻涌,“你……”
夜冥一把甩开她的手,不管不顾的甩袖离开,“明日孤就会派人来接你,今晚你好好休息。”
而夜冥在路过宫九歌时,抬手直接将她一同带走了。
见着空荡荡的宫殿,南门舜华只觉得十分的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趴累了,才想起来云瑾寒。
方才她与宫九歌搏斗时那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听到,难不成是……
一动身就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可担心着云瑾寒的安危,还是不管不顾的爬起身,去检查他的安危。
南门舜华推开门进来,“阿瑾!阿瑾!你没事吧!”
南门舜华一把扑到云瑾寒的床上,见着他气息平稳,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宫九歌在这周围设下了幻境阻碍,才让他一直睡了这么久。
看着男子熟睡的俊颜,南门舜华贪恋的多看了几眼,身上的疼痛也忘记了。
南门舜华服下了一颗林渊给的药,身上的疼痛倒是减轻了许多。
眼皮打架的她却迟迟不敢入梦,她怕她这一闭上眼,又会梦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场景。
南门舜华从床榻上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宫殿,在路过云瑾寒书桌时,却见到了那幅画卷。
这幅画怎么会在这?
自从上次林渊为她解开这画卷中的秘密后,这幅画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怎么会在云瑾寒这?
南门舜华拿起那幅画,当她的手触碰到那幅画卷时,竟然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南门舜华顿时脸色微变。
这是怎么回事!
……
天刚微微亮,夜冥就已经派人来她的宫殿为她装饰。
看着那十几个侍女围着她忙碌,南门舜华就像是一个瓷娃娃一般,任由着她们摆弄,不再有之前的抗拒。
从沐浴熏香到盘发妆戴,一应俱全。
南门舜华站在那落地铜镜面前,那一身银色绣凤的锦袍染上晨光格外的耀眼。
头上的银珠一串串落在她的侧肩上,随着她一步轻轻摇荡,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侍女将银色面具递上,南门舜华伸手接过,径自戴上。
面具下的容颜绝色,却无人可知。
侍女齐齐俯身,“尊者可以启程了,”
南门舜华抬起手,一旁的侍女便上前扶着她的手,剩下的侍女与守在宫外的守卫清一色的银白宫装,银白色面具,点着银白色灯笼,形成礼仪队仗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城正殿走来。
早就候在长阶下的百官百姓恭敬的礼让排开,南门舜华远远的看见了等在长阶的夜冥。
夜冥一身金色帝袍,头戴帝冠,与东陵原来银色帝袍不一样,金色为他增添了不少贵气威严。
南门舜华不知道是因为这一身装扮的缘故,还是她从来没有认清过他,总觉得他变了。
在南门舜华走近,夜冥亲自上前迎接,从侍女的手中接过她的手,对上她一双清眸,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舜华,跟我一起走上长阶吧。”共享一世繁华。
南门舜华微微颔首,神色却十分的冷淡。
夜冥径自扶着她的手,一步一步的牵引着她走上长阶的最顶层。
南门舜华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台阶上俯视底下百官百姓,那种雄伟壮观之感确实能震撼人心。
当底下的百官百姓齐齐跪下,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时,南门舜华才深切的领悟,为何那么多的人都想要这天下了。
“天女尊者,万福安康!”
南门舜华听着那些百官与百姓的祝福,眸色竟然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
夜冥甚是满意的俯瞰着他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负手而立,“舜华,这就是你成为孤的天女的好处,如何?”
南门舜华神色淡淡,对于夜冥那高傲得意的语气,她不喜听,自然不喜应。
夜冥只当她是羞于低头,倒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走,跟孤一起进去看看。”
南门舜华望着他朝着伸过来的手,却不再上前,也不将手递上去。
夜冥见着迟迟未有回应的女子,眉头一蹙,不解的望着她,“舜华?”
“这盗来的天下,你当真坐的安稳吗?”
女子此话一出,夜冥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眸色也不觉有些阴冷,随即掩饰一笑。
“盗也罢,抢也罢,这天下终归还是落入了孤的手里,坐不坐得稳,不是旁人说了算,而是孤说了算。”
南门舜华听到男子这狂妄自大的语气,不禁讥讽的笑出了声。
“若是你登上了这皇位,那就与天命不符,若是与天命不符,那你的位子又如何能坐得稳当?”
夜冥见着南门舜华十分奇怪的言辞,眉头深深锁住,“舜华,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南门舜华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扔在了他的面前。
夜冥见她如此举动,有些按捺不住怒气,“舜华,如今典礼已经大成,你已经是天女了!在一众外臣与百姓面前摘下面具,是不敬的!”
南门舜华不仅摘下了面具,还一脚踩上了那落在地上的面具。
这一举动无疑是彻彻底底的惹怒了夜冥。
“舜华!”
南门舜华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蓦然让夜冥打住了接下来的训斥。
“我记得以前东陵可从来没有天女要佩戴面具这一规矩啊。”
夜冥捏紧拳头,“怎么会没有!”
“哦,是我说错了,是前世没有。”
夜冥顿时瞳孔一缩,整个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南门舜华见他这副样子,冷冷勾唇,“一个靠着前世记忆从底端爬上来的小角色,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想要坐拥天下,你也不看看,凭你的实力能坐得稳吗?配坐吗?”
南门舜华的话一字一句像冰刃一片一片刺入夜冥的心脏,冷得让他无法呼吸。
“你怎么知道……”
“得多谢宫九歌啊。”
若非她昨日重创她,她又岂会在看到那幅画卷时,抵抗不住,再一次被前世的梦境所倾袭。
只是这一次她运气好,挺了过来,也彻彻底底的明白过来,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门舜华走至夜冥的身边,眼神漠然的对上他不敢置信的墨眸,伸手触碰他那帝冠上的龙珠,淡淡勾唇。
“从泥泞中一下子翻身做主人的感觉很刺激吧?阿玄。”
夜冥整个人在女子这一声极为熟悉的呼唤中瞬间僵硬无比。
“你叫我什么?”
南门舜华握住龙珠的手蓦然下移,触碰到他脸上的金色面具,刚要摘下时,却被他一把按住。
“不行!”
南门舜华对于男子的威胁,却是毫无畏惧,“你怕什么?”
南门舜华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径自用力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这所谓的夜冥根本不是真正的夜冥,而是宁王殿下夜玄。
“这一人分饰两角的戏,你演的可累?”
夜玄不敢置信的凝视着揭穿他真实面目的女子,薄唇轻轻颤抖,“你是如何知晓的?”
南门舜华轻蔑的瞥了他一眼,轻声笑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拥有前世的记忆吗?”
在前世的轨迹里,夜冥虽为一国之主,为国为民竭尽一生,可惜天妒英才,英年早逝,仅仅二十年纪便离世了。
“夜冥是不会幻术的,因为他是先天性的哮喘,根本不能学,也学不了,可你的幻术却出神入化了,这还不是漏洞百出吗?”
夜玄怎么也没有想到南门舜华也拥有前世的记忆。
顿时心里怕极了。
对他很怕,怕极了眼前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