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春,枝头淡淡绿色,暖风兮兮,润雨无声,阻挡不住行人的归路。
南门舜华孤单削瘦的身影穿梭在街市上,她能看得见那些人,而那些人却都看不见她。
正确的来说,她已经死了,成了一道孤魂野鬼。只是她不知道为何她还留在这人世间,没有去她该去的地方。
她路过一个煎饼摊,见着一个人匆匆从不远处赶过来,额头上滴着汗,朝着煎饼摊的大娘道,“今日是云丞相随着圣上去寺庙祈福的日子,回头就要经过南街,大娘你不要去看看吗?”
那大娘顿时丢下了手里的活计,拉扯着那小兄弟的胳膊催促着,“这可是难得能看见云相大人的机会!怎么能错过!快些去抢个好位置,否则又看不到了。”
南门舜华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那云丞相时,顿时心中一阵刺痛,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为何,她的心会疼呢?
见着西街的人都纷纷朝着南街涌去,南门舜华心中也忍不住好奇,跟上大家的步伐,来到了南街。
她只是一个孤魂野鬼,踮起脚尖,便越过了众人的头顶,站在了房梁之上。
看着远处盛大而来的队伍,南门舜华倒是没有多震惊,好像她已经对这种声势浩大仪仗已经司空见惯了。
没意思,南门舜华作势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周围百姓那尖叫激动的呼唤。
“云相大人!”
“快看啊!云相大人!人间绝色也不过如此了!”
南门舜华心随之又是一阵刺痛,拧着眉头转身朝着那身后的队伍看去,却一眼便看到了骑于马上,一身墨青色官袍的男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南门舜华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为何会冒出这样的形容,可她却打心眼里觉得,这样的诗句描绘的就是这样清冷如玉的男子。
她是不是见过他?
南门舜华痴痴的望着云瑾寒,心中涌出些许复杂的情感,可她就是怎么想也记不起有关男子的一切。
蓦然,男子抬首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与她四目相对,让她心不由得咯噔一声,刚要逃走时,却见着男子收回了目光,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方才记起,那些人是看不到自己的。
很快那仪仗队伍就离开了,南门舜华却一直紧紧的跟在后面,跟在男子的身后。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生出不舍之感,她想要弄明白,这个云相大人究竟与她有何关系,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样的过往。
南门舜华望着仪仗在佛寺门口停下,见着男子与那些口中的圣上一同走进寺庙,倒是不做他想的跟了进去。
南门舜华紧紧的跟在男子的身后,全神贯注的盯着他一举一动。
云瑾寒似是察觉到什么,不禁再次转身朝着女子看了过来,但依旧是没有发现什么,方才拧着眉头收回目光。
齐若琼望着心神不宁的云瑾寒,倒是出声关心,“云相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处理政事过于操劳了?”
云瑾寒微微摇首,俯身拱手道,“多谢圣上挂怀,臣无碍。”
南门舜华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眼神却一直都落在云瑾寒身上,他到底是谁,为何让她一直觉得十分熟悉,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呢?
参拜完佛像,住持特意备下了丰盛的素斋来招待众人,云瑾寒因为身体不适而借口离开了一会儿。
南门舜华一路跟着云瑾寒的身影来到后院,远远的,她看着男子站在一棵梧桐树下,那上面挂着数万条红绳,倒是有些稀奇。
云瑾寒负手而立,站在亭中,望着那棵梧桐树,清眸里尽是忧伤。
他好像在伤心。
南门舜华缓缓提步朝着男子走去,越靠近男子越能察觉到他身上那股忧伤气息的强烈,他究竟为何而伤心呢?
不知为何,她看着他伤心难过,自己的心也十分堵得慌,心疼的很。
她这是怎么了?
“阿卿,你到底在哪?”
南门舜华听到那熟悉的称呼,心猛然一阵刺痛,“阿卿”,“阿卿”她是谁?她为什么觉得十分的熟悉,可她绞尽了脑汁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阿卿到底是谁!
南门舜华跪在了地上,抱着头,额头脖子后背上都蒙生出来太多的冷汗,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云瑾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拿出一条红绳系在了梧桐树上,老一辈的人经常说,这梧桐树求愿很灵,他一向不信鬼神,可他这一次却真的想求助上天,能够将他的阿卿还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南门舜华心里的怪异感觉才散去,但她走起路却开始有些颤悠。
作为鬼魂,不该是不受人间的因素影响吗?她怎么会有如此异常诡异的情况?
但南门舜华来不及多想,她眼前的男子不见了,她心下一阵慌忙,疾步朝着佛寺正院走去,搜寻云瑾寒的身影。
可最终却没有找到云瑾寒的身影,可她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便蹲在了门口,等着他们从寺庙中出来。
只是她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天,夜色降临,他们也没有出来的迹象,南门舜华不禁猜测,不会他们要在这里住一晚吧?
难道她还要在这门口待一宿吗?
这样想着,心里多少有些抗拒,转身再次回到了寺庙中。
当她准备将厢房一个个都找一遍的时候,却听到了房屋之上有轻微的动静,飞身而上,却见着一群黑衣人蒙着面手握着凶器,不知道在部署着什么。
但看他们来者不善的样子,南门舜华却也不难猜测出对方是好是坏。
“找到圣上的厢房跟云瑾寒的厢房,圣上不会武功,轻而易举便可以拿下,但要提防那些侍卫,至于云瑾寒,不如用迷药将其先迷昏了再动手!切记,今日行动若是不成功,我们都得死!所以任务必须完成!听到了吗!”
“听到了!”
南门舜华望着身形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房梁之上的黑衣人,心彷徨不安,他们是来杀人的。
云瑾寒……云瑾寒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南门舜华扶着头,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的东西在翻涌,可她拼命的去深挖就是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不能再这耽搁,她强行压下脑海里的阵阵刺痛感,飞身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她不能让他们伤害云瑾寒!
南门舜华一间一间的寻找着,时间耽搁的越久,她心越慌乱。
蓦然无数的侍卫从空中落下,将所有的厢房都包围了起来,南门舜华怔神的望着一身墨青色的男子执剑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火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之上,竟让他清冷的面容有一丝的邪魅,南门舜华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
不愧是云相,看样子是她多心了。
那些黑衣人全都被拿下,云瑾寒俯身望着那些黑衣人,冷声道,“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冷哼一声,“你休想知道!”
作势就要咬舌自尽,云瑾寒眼疾手快的命令初南给那些黑衣人服下了药丸,“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云瑾寒望着一脸畏惧的男子,不禁冷笑,“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我用药毒死你们吗?”
“云瑾寒!你当真卑鄙!”
“不想受苦的,就将幕后主使告诉我,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那些黑衣人还想要誓死顽抗,云瑾寒递了一个眼神给初南。只见着初南从腰间拿出一根短笛,吹奏出来的音乐十分的诡异,可下一秒那些黑衣人竟然全身开始抽搐,开始痛不欲生的嘶吼了起来。
“云瑾寒!你卑鄙无耻!”
云瑾寒清眸冰冷,“与你们相比,本相倒是担不起这卑鄙无耻四个字!”
“若是你们再死撑,方才那蛊虫会一点一点侵蚀你们的肺腑,短时间内你们死不了,但却会痛不欲生。”
“若是想好了,就将幕后指使告诉本相,本相可以放你们一马。”
南门舜华望着明明做着狠厉之事的男子,却让她无法移开眼神,她一点都不讨厌他这副样子,反而十分的激动。
她这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再也支撑不住,摔落在地上,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胸口,大汗淋漓的在地上挣扎。
“云瑾寒!你要杀就杀了我们!何必如此!啊!”
“那人不过是利用你们,将你们逼上绝路而已,何曾在意过你们的性命,如此,你们还要为他保守秘密,倒是忠心,只是这忠心有些愚蠢了。”
云瑾寒望着那为首的黑衣人不肯说,便让初南审问其他的黑衣人,那些人倒不像那黑衣人一般死倔能扛,倒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原来又是他们。”
初南从那黑衣人口中听到幕后主使的名字,也有些震惊,更多的是气愤。
“他们这些人实在是过分,主子您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恕罪的机会,也看在圣上的面子上,饶恕了他们,可他们竟然还胆大包天的想要对您对圣上下毒手,早知如此,这样的人就不该留!”
云瑾寒神色倒是淡淡,似是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人心本贪,一旦欲望超过了能力,那势必生出邪念,这是迟早的事。”
初南听到自家主子的话,突然醒悟过来,“主子您的意思是,您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故意放了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
“圣上年纪尚轻,心还不够狠,这对于圣上而言,也是一次很好的历练。”
初南倒是越发敬佩他家的主子了。
南门舜华听着主仆两人的对话,倒是忍不住勾唇,这样的男人够狠够有心计,看起来清冷实则却深谋远虑,倒是很对她的胃口。
“将他们都押入天牢,等圣上回宫后,再来亲自审他们。”
南门舜华倒是高兴的很,那些谋算暗害别人的人终究是不得善终,只是她转眸看向男子时,却发现他并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而身上流露着悲伤气息。
他这是怎么了?
南门舜华不禁朝着他靠近,却见着他抬首仰望着月色,清眸里尽是思念。
他是在想念谁吗?
“阿卿,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南门舜华听着他再次呼唤女子的名字,头再次疼痛欲裂,啊!她的头好疼,像是要裂开一般,为什么,她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