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心知她之前在暗香阁的殊荣都因着沈文澜,如今沈文澜对她已然不再重视,如果她想在这库房占据一席之地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
姜姝不由得想起萧氏曾经对她的教导,萧氏仿佛是先天的智者,总是能提前帮助到她。
“所有人,手心都给我张开!”一个面色不善的仆人手拿戒尺信步走来,脸上得意忘形的神情令人反感。
姜姝依言伸出手心,那个仆人打其他婢女时都没有抬头,偏偏在打姜姝时抬起头嘲弄的语气道:“刘总管特意吩咐,说是姜姑娘心气高,须得我使些力气,否则还以为自己是栖在梧桐树上的凤凰呢。”
那仆人称呼姜姝为“姜姑娘”,若是在平日里自是礼仪,可在此时这般说显然是为了有意让姜姝在众人面前出丑。
果不其然,那仆人话音刚落,周遭就响起了一些婢女丝毫不掩饰的笑声。
姜姝对那些声音置若罔闻,只是沉声对那仆人说道:“我犯了错,还请责罚。”
仆人听后带了几分寻味的眼神看着姜姝,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戒尺,一看便是牟足了劲使劲地将那戒尺打在了姜姝的手心上,姜姝只感觉自己的手心疼的毫无知觉,霎时间脑中充血让她的视力都有些模糊不清。
那仆人丝毫没有给姜姝缓冲的时间,一鼓作气将三十下戒尺狠狠的全打在了她的手心,待惩罚完,那仆人又假意关心一般对姜姝笑道:“姜姑娘感觉如何?既受了教训,日后便莫要心高气傲,不识抬举了。”
整个过程,姜姝都咬着牙强忍着疼痛没有喊出声来,那仆人惩罚完众人便施施离去,待眼前恢复了些清明,姜姝这才忍着不停哆嗦的腿缓慢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其余人等受了罚此时皆默不作声做自己的活,姜姝暗暗松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已然红肿的手心叹了口气,待感觉好些,她便起身继续做活。
今时不同往日,她心里想着还是要自力更生好些。
因手上有伤做起活来诸多不便,姜姝此番又是最后一个离开库房的,她看了看周围,悠悠叹了口气,心中却在思考如何瞒过手上的伤,不让萧氏担心。
“姜姝。”一个气声传来,姜姝吓了一跳,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面目柔顺,仿佛生来便没有脾气模样的婢女正趴在门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
“你是?”姜姝莲步轻移,看着那个胆小的婢女眼神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戒备,不到两日便在这库房经历如此多的事情,饶是旁人也会有些猜疑之心。
那个胆小的婢女看出姜姝的戒备便没有靠近她,二人隔了一人的距离相对而站,那个婢女伸出手,随即说道:“我叫小燕,也是这库房的,今日之事……错不在你,我知你受了委屈,特意给你带了些药来,你涂抹些想来会好受很多。”
姜姝接过小燕递过来的药狐疑地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着小燕一字一顿道:“你为何要帮我?”
小燕哑然一笑道:“帮人还需什么原因,今日之事你受了委屈,我看不过去,过来帮你,仅此而已,这世上虽有恶人,可你总不能因此便认为世上全是恶人,不是吗?”
说这话时,小燕笑得温柔,虽然她面相普通,但因着有了这种笑的晕染,衬得她格外亲和。
姜姝此刻觉得心里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再看向小燕的眼神中也满是感激,小燕看姜姝已然相信自己,知道她定会涂药,搪塞了几句便离开了。
姜姝将手中的药涂抹在伤口上,不消片刻,她便感受到手心的疼痛在渐渐消退,心中一直笼罩的乌云此刻亦渐渐消散。
但手心撕裂的伤口显然不会一时三刻消散下去,姜姝无法只得满身伤痕回了外府,她本想这些天尽量避着萧氏,却未曾想萧氏此刻便坐在自己房中。
姜姝一开门就看到萧氏的身影,身形顿时一僵,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萧氏一眼便看到了姜姝红肿的手心,马上走过来仔细瞧了瞧问道:“哎呦,这伤是何缘故?怎么弄成这样了?”
姜姝自不愿告知萧氏实情,便随口道:“祖母放心,这伤是因着今日调香时未曾专注,阁主告知的步骤错了多次,他惩罚我时留下的。”
萧氏闻言露出了心疼的目光,一边着人拿药来,一边对姜姝道:“这沈文澜也太不会做事了,你调香全靠双手操作,如今他若是下手重了些,让你这手废了,日后该如何调香?”
姜姝脸上挂着一抹淡笑,未曾多说。
萧氏将金疮药细细涂抹在姜姝的伤口上,这才舒了口气,看她眉目含笑的模样便佯装怒道:“你这傻孩子,受了委屈竟也不知为自己讨回公道,平日里教你的竟是都忘了不成?”
姜姝看萧氏生了气,赶忙起身摇了摇她的胳膊,撒娇道:“祖母莫要生气啦,您一生气,孙女便也觉得这胸口一阵闷,难受不已。”
萧氏看姜姝这般模样再气不起来,顺着她的力道坐下后讪讪道:“你这孩子平日里就是太能忍了,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你若是一直忍下去,只会叫别人小看了去,到时出了何事也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为人处世,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强硬一些,什么时候该放低姿态。”
“祖母教训的是,孙女自当牢记在心,不会让祖母一番心意付之一炬。”姜姝用那受伤的手拍拍胸脯保证道。
祖母见状赶忙拉过她的那双纤纤素手放在自己嘴边边吹气边说道:“哎呦,手都成这样了,就不要乱动了,祖母给你吹吹凉气,这样会好受一些。”
姜姝看着疼爱她的萧氏,硬是强忍着泪水,仿佛之前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
祖孙两人又说了些体己话,萧氏就这样一直帮姜姝往她烧红的手心上吹着凉气,直到看她沉沉的睡去这才放下心悄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