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澜正在调试新的香料,前段时间因着一直在为姜姝之事忙碌,暗香阁都没有出新的香,昨日去郊外与姜姝游玩一番,好不容易有了些新的想法,他便欲将那些想法付诸实践。
陵端贸贸然地闯进来让沈文澜眉间微蹙,凌厉的目光投在陵端身上,但他一听是顾明轩又去找姜姝的事,这才舒缓了眉目,慢慢放下手中的器皿道:“他又去找姜姝所为何事?”
静室里只有满室的烛火,屋外的灯光都被挡在了门外,随着陵端的进入才泄露进来一道光束,正巧打在沈文澜半张侧脸上,陵端一抬头,就看到沈文澜一半处在黑暗一半处在光明中的脸,一时间愣住了。
沈文澜看陵端发愣,不爽地凝眉,眼中情绪不耐烦了起来。
陵端这才回过神来,立即拱手汇报道:“今天一大早姜姑娘还未用早饭那顾小公爷就找上了门来,还必须让姜姑娘出门迎接才肯进去,摆足了国公府的派头。”
“姜姝未曾吃饭?”沈文澜的关注点显然和陵端不一样。
陵端一愣,马上回道:“是,那顾小公爷来得早,未曾顾及旁的便直接让姜姑娘出来接自己,等到了外府,两人似乎是发生了何争执,姜姑娘摔了杯子,还神色焉焉地直接回房间了。”
陵端想到是顾明轩让姜姝未用膳,心里亦有一股怨气,暗道顾明轩不过是一个小公爷罢了,这个年纪就懂得用身份来压人,真是不害臊。
闻言,沈文澜眉头紧锁,陵端见此便挽回道:“不过阁主无须担心,今日午后,姜姑娘身边的婢女茯苓担心不下,请了姜老夫人过去,姜姑娘在姜老夫人的劝说下,已经用过晚饭了。”
沈文澜的眉头这才放松了些,他随后便询问道:“他们二人在偏厅里发生了何事,为何姜姝会摔杯子?可是顾明轩做了甚?”
欺负一个女子,顾明轩显然是缺乏君子气度,在沈文澜心中,姜姝一直理性聪慧,从不会轻易无人发生争执,若非顾明轩步步紧逼,又为何会摒弃冷静,与他争吵?
陵端想同沈文澜一样,可暗探们只是在暗处里观察的前提是不窃听姜姝的隐私,这件事还是沈文澜特意吩咐的,现下亦不能怪暗探们听不到。
静室中半天都没有声音,沈文澜从陵端的沉默中才想起了自己的命令,无奈地按压着抽疼的太阳穴,说道:“无碍,姜姝自己能解决,她们二人在偏厅的情况如何?”
“顾小公爷后来就被姜姑娘赶出来了,面色据说很不好看。”陵端言语间颇有大快人心的意味。
沈文澜这才终于放下了心,继续拿起器皿研究香料,嘴里随意吩咐道:“继续盯着外府的情况,尤其是注意与姜姝有关的事,若顾明轩继续上门骚扰,你们见机行事。”
陵端领了命正要出去,他突然看到暴露在火光线中的沈文澜,坚毅的正脸在光线的照射下越发立体,那双如寒冰一样深邃不可测的双眼里此时并无异样。
只是如今的顾明轩和当初的他真是相差太大了,陵端想起了之前姜姝还未来到暗香阁之时,阁主的作态,对比现在无疑变了许多,应该是,更有人性了。
沈文澜意识到陵端还未离开,以为他还有何要紧事,便抬起头来,不解地看向他,无声地询问。
陵端立即反应过来,打算转身离开,走到一半,他还是不放心地转身过来,看着已经直起身来看着沈文澜,问道:“阁主,属下问个心里话,出了这间静室就会全部忘掉。”
陵端的反常让沈文澜心中生出了一丝怪异,陵端跟随他很长时间,他亦愿意为陵端破一次例,便点点头,示意陵端但说无妨。
陵端看着好似还全无意识的阁主,眼中的猜疑更深了,他迟疑了许久才小心地询问道:“阁主,您是否有些太关注姜姑娘了?”
闻言,沈文澜却只是淡淡地皱起了眉,似乎在回想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半响后,他才松开眉头,问道:“有吗?”
沈文澜对姜姝的关注混杂了太多的因素,闻世明的作为让他心里有了愧疚,身为姜姝的老师,又多了一层责任,他更是暗香阁的阁主,在一方面,为暗香阁保住一个人才,使用些不得已的手段也在情理之中,他根本未曾意识到自己到底哪里对姜姝多增了关注。
看到了沈文澜眼中的迷茫,陵端心中了然,这么多年沈文澜深居暗香阁中,很少参与到外界的花花世界,根本无从去了解到暗生情愫和吃醋的含义。
陵端顿时觉得自己肩头的重任大了起来,他有责任让阁主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认为沈文澜对姜姝有不一样的心思,这般看来,这一切反常的行为都有了万全的解释。
思及此,陵端便也不再顾忌沈文澜阁主的身份,反手关上门,小跑到了沈文澜身边,神神道道地说:“阁主莫急,属下给您略微分析一下。”
沈文澜见陵端这般神态,欲弄清自己对姜姝究竟是何用意,便放下了手里的器皿,坐在陵端身旁,好整以暇地听他说。
“以前阁主极少在意学徒,想想看,之前比赛的学徒您还记得吗?”涉及到沈文澜的八卦,陵端的双眼都亮了起来。
沈文澜却连想都没想便回答道:“之前比赛的学徒?没有任何一个学徒有姜姝这样的天赋,成王败寇,被忘记亦是正常。”
陵端愣了,想了想不由承认的确如此,姜姑娘是少有的调香天才,在她之前的那些学徒亦很优秀,但总归是少了一些灵气,沈文澜很少在私下里和他们有接触,经常是一副嫌弃的脸,以前的学徒里不是没有对沈文澜产生旁的心思的,可皆因为沈文澜每回见到他们的冷淡表情都退缩了。
这样说来,好像也没错,但陵端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姜姑娘只是例外,但这就已经很令人深究了不是吗?而且阁主还将阁内的事物和个人的私事联系起来了,在姜姑娘受伤的时候,您不是还让她睡在了自己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