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自行猜测，沈文澜也再无多加引导，而是走到了一旁，拿起了姜姝放置在一旁的材料，开始继续未完成的调香过程。
“我可没说是香的作用。”过了半晌，沈文澜慢慢地举起了手里的小瓶子，笑得意味深长。
姜姝本心中郁结，经此点拨眼睛倏然一亮，猛地看向沈文澜道：“阁主，您的意思是？”
此时随着沈文澜手心轻翻，静室内慢慢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似勾人又似在推却，撩拨中带着些清纯的味道，姜姝微微合起眼帘，感受空中这股迷人的气息。
许久，姜姝才缓缓地睁开眼，由衷地敬佩道：“恭喜阁主，阁主在调香上的造诣又更进一步了。”
沈文澜随意一笑，后将香拿到了姜姝面前，“调香是为了给百姓的生活增添一抹情趣，可香不是万能的，调制这样的香，也是我们的忌讳不是吗？”
姜姝低下了头，闻充媛玫瑰香一事，正是因为她没有拿捏好，“阁主，若非我事先没有准备好，也不会被抓了把柄。”
因玫瑰香一事，整个邺城都闹得轰轰烈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暗香阁学徒被牵连到了宫廷事件之中，若此事没能解释清楚，没能得到皇上的承认，全城上下都会抵制暗香阁的香也说不定，毕竟是谋害人命的香，还有谁敢花钱去购买呢？
姜姝本以为此事不会被人知道，可是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了，竟导致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你心里有数便好，只是此次闻充媛之事，你未免思考地过于简单了。”
沈文澜将香放下，又道：“皇宫里的事，可不是三言两语便可道得尽的。”
沈文澜的话让姜姝陷入到了自我怀疑的反思之中，她也知道皇宫那是吃人的地方，怎么可能说的清孰是黑孰是白？
“阁主，您可知先前玫瑰香一事中那个受到迫害的妃子背景如何？”想到玫瑰香事件，姜姝不得不想到引起了后宫波动的那位妃子，当时她可是身怀八月，却被玫瑰香害得孩子都没了。
按理说，此事不该悄无声息的平息下来，可慢慢地这个妃子似乎是被掩埋了一般，根本无人知晓对方的存在。
在姜姝的记忆里沈文澜似乎对这方面的事情，尤其是在宫中的事情，十分熟悉，她下意识地便问了出来。
沈文澜注意到了姜姝全身心的信任，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姜姝真相，而是先卖了个关子，“她怀孕了是吗？”
“的确，若非如此，玫瑰香对她的影响为何会如此之大？”姜姝第一反应就是反驳，但是反应过来之后，她顿住了，看着沈文澜。
“那个妃子我只略知一二，这位妃子在宫中是出了名的德不配位，位置极高却又没有相应的宠爱，只因她爹是有名的谏官，在朝廷上的话语权不亚于丞相，平日上朝时也极为不注意自己的臣子身份，经常痛骂时政，长此以往难免惹得官家心中不快。”
姜姝心中一怔，在朝堂上被驳面子，回到后宫还要面对大臣之女，这让皇上如何能宠爱这位女子？
看姜姝敛目不语，沈文澜反问道：“或许，这就是她不被喜欢的原因？”
姜姝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登时头皮发麻。
沈文澜见此，便知道自己的点拨有了效果，便继续道：“此事已过去了许久，为何现在想起问我？”
“或许，我是说有没有可能，皇上借闻充媛之手除掉那个妃子，同时又能将功高盖主的闻家给拉下水？”姜姝猛地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盯着沈文澜。
不是她心理阴暗，而是此事实在太过凑巧，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想到这是专门为闻家量身定做的一个阴谋。
“相比常人你的确很聪慧，可这一点还不足以让闻家整个垮掉。”沈文澜浅笑着引导姜姝，让她往更深处去思考，“闻家可是兵部尚书之家，地基非同凡响，即使家中女儿犯了错，也不可能招致最后的灭门惨案。”
“其实不然，此法虽不能让整个闻家垮掉，可是却能让闻充媛被判处死刑，并降下闻尚书的职位。”姜姝说到这里，顿了顿，后突然恍然大悟道：“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干涉，所以让皇上有所忌惮恐招致天下人嗤笑？”
此路不通，自然有下一条路，为了打消心头的顾虑，皇上定会不择手段。
真相若真如此，那闻家的落败不是偶然，也不一定就是闻家自己的失德，而是一句“功高盖主”。
“不是你的原因，而是官家这个法子太直白，漏洞太多，就算不是你，只要涉及到了调香之人都不会有太多人相信，宫中那位宫廷调香师也不会同意让调香一事背锅。”沈文澜说了些姜姝没有考虑到的东西。
不得不说，姜姝实在是太天真了，否则也不会被利用而不自知，可沈文澜并不打算告诉她这些龌龊的东西，无可否认，他有私心。
姜姝在静室里转来转去，满脑子都是皇上的阴谋，心中纠结良久，她终于明了地说道：“莫非这闻家叛国罪也是皇上自导自演出来的？”
沈文澜挑了挑眉，“怎么一说？”
“原因就是最近闻家嫡子在战场上获得了功勋，皇上这才不得已封了对方为将军，想必他见闻家日益壮大，恐自己高处不胜寒，遂出此计。”
一个兵部尚书之家，权势已然滔天，女儿还在宫中获得了皇上的宠爱，又有功勋加身，诞生了一个新鲜的将军，在整个朝堂之上，还有谁能够制住这个庞大的家族？
想到这背后种种，姜姝如何能忍？
但不论心中如何恼火，最后她只能暗骂了一声，“皇上怎能如此？难道所有人都不能得到奖赏？或者他就打算这样把所有有功有用之人全部都赶出去，然后一个人守着这样的朝廷？”
姜姝将所有的情绪都显露在了脸上，耳后不觉带着些许薄红，只不过此番不是羞涩的，而是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