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充媛倒真像是那热烈的玫瑰，在姜姝的生命中只盛开了一霎，便悄然离去，离开的时候不幸是寒冬，没有植株愿意探头的时节，就这么随着邺城中的雪，离去了。
不久后，姜姝利用新的一批西域玫瑰研制出了一款新的玫瑰香，她手中掂量着盛着香料的小瓶，“这又是西域玫瑰，又是玫瑰香，便叫你‘故人’可好？正巧春季也快来临了，玫瑰要繁盛起来了。”
她若有若无的呢喃伴随着玫瑰香霸道勾人的香气飘荡在空中，外面的雪洋洋洒洒地落了满地，很快便掩盖了这片土地上曾经留下的污血，洁白如初，依旧龌龊。
姜姝将新香放在黑市去售卖，因着它迷人的味道，很快便售罄了。
只是，那失败了许久才研制出来的第一瓶故人，却带着姜姝一贯的朴实，待在一个素色的瓶子里被带到了无字碑前。
最初的故人里是有百合的，闻起来，霸道中多了一丝温和清纯，正如嘴毒心善的闻充媛一般。
姜姝只滴了一滴在碑前，如临行前给故人祭酒一般，只是这祭香祭的便是姜姝心中难以忘怀的故人。
“我只给你一滴闻上一闻，其余的我可是不敢再给你多的了。”姜姝一边说着，一边在碑前刨开了一个小土坑，后将手里的瓶子埋进去，“香虽好，却也不能长久嗅着，若是你今后想要，便自己撒上几滴吧！”
姜姝突然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引人发笑，不由嘴角微勾，“这个香最适合你了，可惜我却没能在你生前炼制出来。”
姜姝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在闻充媛生前她也未能看透闻充媛的七窍玲珑心，直到对方逝去，她才慢慢发现了闻充媛的好。
因着害怕香埋得太浅，致闻充媛无法取得，姜姝便越挖越深，也是望离地下越近，闻充媛便能看得更清，亦能拿到。
下意识的举动，让姜姝在对闻充媛的怀念中，登时发现，自己早已经挖出了一个大坑，手中的瓶子落进去，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姜姝暗笑自己的不留神，将香瓶丢在了坑内，正打算埋上，结果发现手边出现了一块白色的坚硬物，她颇有些不解，这里是她亲自挖掘出来的，可她却从未遇到此物。
闻充媛的尸体无人得知，姜姝便只能将这个衣冠冢当成了闻充媛最后的归宿，借此景来思情。
因着担忧闻充媛的坟墓中有了旁的东西她不会习惯，姜姝便想着将那块白色坚硬物拉扯出来，可是，拉扯到一半，姜姝才发现，这竟然是一块白色的骨头！
姜姝脸色微变，但是未有任何举动，待她重新回过神来，将大坑给填埋好，之后便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冬至那日，姜侯府处处张灯结彩，全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为了庆祝，府内的人早早地便开始准备饺耳，蕴意的热气和雪白的雪花交织。
萧氏亲自下厨包了饺耳，想要给姜姝尝尝，可是派人找了满府上下，结果都没有看到姜姝的影子。
后来才从小桃口中得知，姜姝近来身体不好，为了好好疗养，自然是留在了外府。
萧氏将饺耳打赏给了下人，丝毫未因姜姝未归一事而生气，反而希望姜姝能在外面多待些日子，“让姝儿好好养着，其余的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你还是莫要打搅到她了。”
小桃未被责怪，当然忙不迭地答应。
待到晚上，一家人聚在一桌吃饺子时，姜程发现姜姝未回府，遂问道：“母亲，姝儿为何此时仍未到？”
姜程以为是下人未曾传达消息，刚想要责备几句。
“老爷急什么？姝儿是家里的三姑娘，这个狗奴才哪里敢不叫她来用饭？这不母亲还在这里，想来姝儿是忘了今晚是冬至，故未曾来此。”
何妙莲心中的主意打得很好，只待姜程细想片刻便会知晓姜姝不过只是个会耍小聪明，还自作聪明之人。
过了片刻，看姜程脸色愈发不耐，何妙莲心中暗喜，却道：“姝儿怕不是出什么意外了？我现在去看看。”
何妙莲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姜程直接喝止了，“成何体统？你是她的母亲，哪有母亲饭点招呼小辈的道理？不许去！”
何妙莲顺势坐了下来，心中窃喜，等着姜程大发雷霆。
“是老身让她在外面帮我带点东西，只是那东西不太好找，要姝儿在外帮老身多看些罢了，怎地，老身莫不是没有这个权利了？”萧氏护着姜姝，自然不想姜姝和姜父之间的关系闹僵。
何妙莲没想到萧氏会开口，便有些面上挂不住，“母亲，您看今日是冬至，也算是个小团圆的日子，若姝儿不回来，我们也不好用膳不是？”
闻言，姜姒也丢了筷子，心怀不满道：“我们不等了直接用膳不行吗？为什么要等她？难不成她便比我们都金贵不成？”
“罢了，先用膳吧！姝儿还有段时间才能回来，待她回来后让婢女送些到她房里去即可。”
萧氏开了口，姜程当然不好多说，他暗中扫了何妙莲一眼，“既然知道是冬至，就不要惹母亲不开心！”
何妙莲脸色一白，手中的筷子都变得烫手了起来，姜姒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总是要站在姜姝那边，气得直跺脚，可是也不敢触霉头，只能噤了声。
自然其他人也都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吃着碟子上的饺耳，各自心怀鬼胎。
“你们放的馅料有些少了，我们又不是出去摆摊子卖的，多放点儿！”姜姝一边在手中握成半圆的面皮里塞豆沙，一边和身边的婢女们打趣。
婢女们放声地爽朗大笑，很给面子。
远离了府中刻板氛围的姜姝心情有些愉悦，她在知道厨房中有人在做汤圆后便兴致勃勃地赶了过去，亲自上手，和婢女们打成了一片。
但此举毕竟不合礼数，茯苓想要上前阻止，可是在她刚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她看到了姜姝脸上由衷的笑，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道只要姜姝开心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