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轩的邀约来得很快,姜姝心知若是自己不去赴约,定然会让顾明轩不好意思收下那些煤炭,便应下此事。
“顾公子,久等了。”
等到了彩颜轩,姜姝被人引领到了三楼的一处厢房,顾明轩身着月白色长袍,手持仙鹤西去图样的折扇早已在内等候。
姜姝进门,身后的侍从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顾明轩赶紧起身,将姜姝身后的房门关上,后将她请至桌边坐下。
这是一间烧足了煤炭的房间,刚好能坐下两人的紫檀木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有堆叠着的好点心,看上去就无比惬意。
姜姝微微一笑,房间内的处处小心思足以见出顾明轩此番邀请是费了多大的心思。
“顾公子费心了。”
顾明轩在姜姝对面落座,给她斟上一杯茶水放在离手不远处,还将瓷白盘子里的点心推到了她的面前道:“早已让人备好的罢了,在下跟他们说三姑娘要来,他们便自发地准备了这些,说到底还是在下沾了三姑娘你的面子。”
“顾公子此话到真是说笑了,一介女子,如何能有如此台面。”姜姝哪里不知道这是客套话,可是话里的真情实意倒是让姜姝觉得自己那些银钱没有白花。
“顾公子此举若是为了那些煤炭便罢了,毕竟在难民一事上,顾公子所做可是比我的大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是为了难民,他们不用言语自然知道对方眼中的意思。
在饭菜还未端上来之前,顾明轩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水,对着姜姝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三姑娘,在下在此以茶代酒,谢过三姑娘对难民们的一片善心,以后有需要在下相助之处请随时告之,在下定然倾囊相助!”
说完,顾明轩仰头将茶水喝尽,只是动作略微过头,他捂嘴咳嗽了好几声,看来是呛着了。
姜姝看得笑了起来,也端起了顾明轩专门倒给她的那杯茶水,一仰而尽,倒真有那么点意思。
姜姝的配合让顾明轩越发觉得知己难求,自救助难民以来的种种困境让他已经身心疲惫,可是事已至此,他更加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只是接下来的路,越发难走了。
回想起这些天经历的困难,顾明轩轻松的神色染上了一些悲伤,他顿觉离开了这顾小公爷的名头,他在其他人眼中便什么都不是。
经由难民们的描述,姜姝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先前安平郡主不愿出资相助的事情,她也早早就得知了,只是后来,顾明轩遭到所有人的拒绝之事才更让她震惊。
姜姝看顾明轩眉间微蹙,神色略有悲伤之意,遂道:“顾公子可是有何困扰?”
姜姝知道顾明轩养尊处优加之身份尊贵,定然不会自己说出此番窘迫之事,便故意开口询问。
顾明轩的脸色果然一僵,只是他还未曾想好到底该如何和姜姝坦言相告,自然出现了略微的停顿。
眼见着顾明轩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姜姝故意自我嘲讽来刺激他道:“难不成顾公子还把我当外人?不过是一些关心的话罢了,若是顾公子认为我不值得相告,便这样作罢了。”
顾明轩当然未曾有此意,故听姜姝如此连忙否认,叹了口气,在无奈中述说了这些日子以来因难民一事遇到的许多困难。
“在下实属无用,以为能够仅凭一己之力救助那群可怜人,谁知到了如今,竟然因为钱财一事而寸步难行,真是在下的无能!”顾明轩面露悲切,所言都是对自己的谴责。
“顾公子无需自责,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若非有你的全程相助,难民们早就挨不到这个冬天了。”姜姝出言劝慰道。
她所说全是肺腑之言,更何况她认为,顾明轩身为皇亲国戚,已然是权贵阶级的代表,能够帮助难民就已经跨出了很大的一步了。
顾明轩听此脸色有所缓和,可依旧心中困扰,“三姑娘,也就你愿意听在下说这些无用言论了。”
姜姝浅笑着摇头道:“顾公子实乃济世英雄,我不过是听听话罢了,哪里比得上您?”
顾明轩苦笑着摇头,又斟了一杯热茶,“三姑娘,适才你也听闻在下所说之事,既然你已经知道官家不喜难民,为何还愿意同在下在此聊天?”
顾明轩抬头,双目有神地看着姜姝,官家不喜难民,自然也不会对救助难民的事报以多大的关注,甚至可能因为顾明轩的相助而迁怒于他,姜姝一介女流,何以拥有如此的大义,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共处一室?
“在顾公子的心中,难道我就是这般的趋炎附势之人?”
姜姝佯装愠怒,一双美目直直地瞪着顾明轩,顾明轩一时间愣了神,反应过来之后,马上涨红了脸急忙否认。
“顾公子言重了,且我认为皇上根本不会因为此事而责怪于你。”姜姝面色平静的说道。
顾明轩不信,姜姝出言解释道:“顾公子也说了,同是子民,就算皇上再怎么厌恶也不可能真的下令驱逐,若是这群难民因为没有相助而难以度过这个寒冬,想来皇上心里也并不会好受,现在顾公子替皇上做了他迟疑的事,皇上赞赏你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于你?”
姜姝此刻的眉眼仿佛将璀璨的星河蕴藏其中,顾明轩看着这样的姜姝,陷入了呆滞,似乎心里的些许伤痕也被抚平了。
二人之后又以茶代酒,相谈甚欢,后顾明轩不顾姜姝的反对送她回府。
经此一事,顾明轩算是看清了平日里同他称兄道弟之人的真实面目,他回到府中之后,偶尔有昔日好友会递帖子上门邀他出门游玩,但每次他都没有细看凌风递来的帖子,对待他们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与此同时,姜姝收到了闻昭仪的来信,信上告诉姜姝她已经从昭仪升为充媛,不久后会出宫,正巧可以和姜姝小聚片刻,便在信中约她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