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见状松了口气,这好歹是停下来了,她心里暗道:此事不论二人如何吵闹,只求莫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开暴露在市野,免得遭来嫌恶。
但二人即使不再争执,却也不开窍,就愣怔地站着相看无言,一旁帮忙劝阻的女人眼见着这一幕心中亦愤懑不已。
“你二人到底为何在此争执,还不给姜三姑娘言语?”那女人厉声呵斥,语气中满是不耐。
可他二人像似石化一般只僵直地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也不敢抬眼打量姜姝。
想来二人的确是害怕姜姝的身份,便也不敢上前讲清楚来龙去脉,姜姝扫了一眼身后指指点点的众人,秀丽的长眉微微拧起。
“大娘,还得麻烦您帮我把他们带进去。”姜姝等那女人走到身边时,连忙将她拉至角落里小声交待。
女人面上惶恐与荣宠交加,连忙摆手道:“三姑娘可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一介村妇,哪里担得起三姑娘一声‘大娘’?还望姜三姑娘莫要取笑于我。”
姜姝心知此时寻常百姓对得官之家子女的恭敬,又看面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诚惶诚恐的模样,心中无奈却不得不摆出了姜家三小姐的势头,语气徒然凌厉道:“本姑娘本欲匿名前来劝阻一二,可你一上前就揭穿身份,让我不得不真面目待人,你现在还不得好好替我周旋,竟敢推辞?”
女人登时弯腰直道不敢,可脸上却好看了许多,看她这副模样好似如姜姝这样的富家小姐就该是这样的派头,要是真与他们一介粗人平辈相称,那才是真真不该。
“是,三姑娘!小人立刻去给您把事儿办妥了。”
说罢,女人上前在两个难民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声,也不知道她说了甚,难民立马双目惊恐,似受到惊吓,那女人仿佛十分满意他们的表现,看了看二人的神情后便复又来到姜姝身边。
“三姑娘恕罪,他们本是粗人,做错了事就该受惩,本应在大家伙儿面前承认错误,不如您还是直接在这里询问,也让大家伙儿看看真正的贵人儿的模样。”
姜姝闻言眉间微蹙,明眸一扫,围观的群众果然双目神采奕奕地看着二人,人群中已然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更有可能便是在编排她。
姜姝本打算前来拖延时间,好让茯苓赶快叫来顾明轩,她相信只要顾明轩出面此事便可解,可眼下事情发展脱离了她的想象,让她不得不站在了百姓们的言论中心。
一向厌烦繁琐的姜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她还是缓步上前,声音虽略显平和却有些让人无法轻视的凌厉,“本姑娘且问你们,此事究竟是何人之过?”
“是他的错!”其中一人用手直指另外一人。
“三姑娘莫听他胡言乱语,明明是这厮先出手伤我,哪里是我的过错?”另外一人连忙辩解道,语气中充满了怨愤。
为了推卸责任,两人又是气红了眼,嘴里吐着唾沫星子为自己洗脱。
姜姝眼见着从他们口中也无法得到事情的真相,心中烦躁更甚,却仍耐下性子撇头看向正在看好戏的众人。
“想必大家已经观望多时,也该知晓事情始末,可否有人告知在下,到底何事让这二人在市井施展拳脚?”话虽如此,可姜姝也有嗔怪周围百姓只管冷眼旁观,事不关己。
奈何百姓们大字不识,如今自琢磨不出此意,只是听着姜姝声音轻柔,像是在和富家公子小姐交流,顿时觉得胸膛都鼓囊了不少。
“三姑娘,可不是我们多舌,这城中大家都在为这群灾民感到可惜,可莫说我们大家,顾小公爷下令建造了这个避难所,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安家立命之处,是极大的功德,可是他们却不满足,这不,为了一点儿吃食就在此大打出手。”
人群里顿时有人附和,姜姝略微抬眼,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这正是姜姝力图制止他们争执的缘由。
“每日里,都有善良的官爷们送来吃食和棉被,还有衣裳,哪里短了这群人一点儿东西?还在这里争抢,不就是埋怨顾小侯爷给予得不够多么?”一人的声音在众多斥责声中凸现出来。
此话无异于给他们扣了个大大的帽子,直接将所有难民一掌拍死。
“难不成,这每日都有生出嫌隙?”姜姝虽想过会发生暴乱,可听百姓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心中却咯噔一声。
那人闻言却不再言语,仿佛那一番话语已经说尽了他心里所想。
候在一旁的母子俩见此,遂忙不迭道:“说出来不怕三姑娘笑话,这地儿本就人多事杂,有些地方龌龊,矛盾更是时时有,只是这档口刚好被您碰上了。”
这样的事竟然每日都有发生?
姜姝眉头紧皱,如一潭湖水般澈亮的眼里注入了不同的神色,既然不是一家所为,那就杀鸡儆猴,不然类似的事情定然时有发生,那还得了?
姜姝思索片刻,便让两名难民将那些平时闹事之人也揭发出来。
“此事到底是否值得我和顾小公爷大费周章,还得看你二人的诚意,还请二位找出平日争执之人,否则这过失便算在你二人身上了,至于惩处去不严苛,却也不会再让你二人吃饱穿暖!”
姜姝的话里带上了一些威胁,两人依旧对视一眼,看向姜姝时眼里恍若一潭死水,枯瘦的面部让她不忍直视。
“去去去!俺怀疑你这什么姜府三小姐就是来挑事的,我们明明好好地,不过是路过看了一场乐呵,难不成还要一块儿牵连了不成?”一大汉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冲着姜姝,一脸不善的样子。
“我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念头。”姜姝语气平淡,平添一份从容。
大汉却不满地直接冲到了姜姝面前,想要推搡。
姜姝蓦地瞪大了眼,大汉这一举动不在意料之中,她立刻后退躲避结果一不小心撞到后面的石头,手臂上登时刮出了一条伤口。
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姜姝不由怒目而视,她欲挣扎起身,身后却突然仿若一阵清风拂过。
顾明轩将她轻柔地扶起,看了看她的伤口亦对这些灾民心有不满,身后的随从迅速将大汉双手缚后控制住现场,两个难民也被捆绑扔在了地上。
顾明轩一向温和的眸中此刻蕴含着薄弱的怒气,却听姜姝只道“无事”,心中不知是何缘故怒气更甚,不由分说地将姜姝带去了医馆,他的随从则留下来处理闹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