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氏老远就见送姜姝回府的是顾明轩,眼底的笑容更甚。
二人简单告别后,姜姝便回屋内歇下了。
自那之后,拍卖会结束也有一段时日,姜姝的日子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宁静,她沉淀下来,专心致志地研究起了调香。
沉迷于调香的姜姝如身处深山之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不知山中岁月长,不知不觉中,放置调香所需鲜花的院子里空了大半,姜姝这才恍然,她已经太久没有出去寻找新的鲜花了。
推开院门,茯苓马上迎了上来,“三姑娘可有些时日未曾踏出这院门一步了,奴婢知晓三姑娘此举是为了练习调香,可三姑娘整日里待在屋里,也不知一个人闷不闷?三姑娘何不让奴婢进去陪同,也好有个乐子。”
姜姝笑而不语,她此次出门也是为了寻找让自己心仪的鲜花,好炼制出一瓶香水,喷洒在房间内。
她浅笑一声,揉了揉茯苓的头道:“我这不是出来了吗?不就是一段日子没见着我,怎么就成了小哭包了?”
茯苓扁着嘴想说重话却又舍不得责怪,只能自己在心里暗自埋怨,姜姝哪里不知道自己这小侍女的心思?
“你且替我陪在祖母身边,这样也好替我尽点儿孝心。”
茯苓虽不愿离开姜姝,可也不得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脚下迈着碎步,似在等待姜姝的召唤,就能让她留下来了。
姜姝哭笑不得,她转身就带着小背篓上山去寻找鲜花,只是这些庸俗之物早已被用烂了,被吹捧过了头,她不愿人云亦云,也不觉得这些鲜花有过人之处。
怀着这般挑剔的心,姜姝许久也没有寻觅到自己心仪的鲜花,更无法为自己想要调制的新香准备香料。
她深知调香一事强求不可得,只得背着背篓原路返回。
返回城中时,姜姝远远地就看到了有人围在新筑好的大棚边,不知张望些什么。
这大棚依傍着高大的城墙建立,是顾明轩亲自出资为难民们建造的避难之所,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姜姝心里满怀着疑惑,慢慢走近,却发现大棚内传来争吵,她定睛一看,竟然有人在生事。
难民们原本就是逃至城中,他们给街市上带来了不少的麻烦,自然引来了百姓们的不喜,现下闹事,更是火上浇油。
姜姝暗道不好,可她也自知能力浅薄,无法制止局势的扩大,心念一动,她急忙跑回家,叫来了茯苓。
“三姑娘您回来了?”茯苓的脸上写满了欣喜,以为姜姝要带着她出门。
姜姝心下焦灼,面上却丝毫不显,她握着茯苓的手,叮嘱道:“你赶快去趟国公府,去找顾小公爷,告知他城中大棚内有人发生了争执,让他速来!”
一听是难民们出了事故,茯苓也焦急不已,忙声应下了姜姝的嘱咐,不敢丝毫怠慢,直往国公府跑去。
姜姝松了口气,忙转身赶往大棚,希望在顾明轩赶到现场之前能了解情况。
当姜姝小口喘着气,面色潮红地赶到大棚时,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大棚内推搡的两人。
那两人嘴里都是骂骂咧咧的,穿着并不体面的衣衫,挂着的几条破布勉强称为衣衫,其中一人的脚上甚至都没有一双衬脚的鞋。两人两颊凹陷,肩上的骨头仿佛要戳破破破烂烂的衣裳,打斗过程中双方都如虎狼一般凶狠,似乎要将对方撕碎了吃进肚子里。
姜姝因为自己的想象打了个冷颤,赶紧停止了漫无边际的胡思乱想,心知难民们难免有自己的苦衷,只是这般大打出手,此事定不简单。
围观的有城内的百姓,也有大棚里同样居住着的难民,若有人出口劝和,那争执的两人必定会勃然大怒,跟烫脚的虾子一般,跳起来作势要往他人头上打去。于他二人而言这争端是他们的事儿,其余的人如何都插手不得。围观之人更多的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为二人的斗殴而叫好。
姜姝见此眉眼微皱,如湖水一般淡然的眼眸里散开了一丝丝的涟漪,她平素最厌烦的就是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之人。
旁人碍于惹火上身,或是事不关己,都无动于衷,可姜姝不怕,她直接扒开人群,走到了两人面前,“此处是难民暂时的居身之所,不是你们发泄私愤之处,还请你们两人适可而止!”
两个难民见姜姝一介女流本欲不予置理,却见姜姝衣着华丽,回想起灾难前自己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本分人,可是为什么灾难就降临在他们头上而不是这些成日里吃穿用度一概不愁的富家子弟身上?更何况围观的人中哪个就能保证自己是一定洁身自好,为什么偏生是他们在遭受苦痛?
思及此,二人竟也怨恨起了姜姝,认为姜姝出面不过是在侮辱他们,可他们却也知道似姜姝这般大户人家的大小姐不是他们能动的,故未曾将矛头直指姜姝,欲借对方出气。
见两个难民停顿了片刻,姜姝心下一喜,却不曾想到二人却不过是休息瞬间,不出片刻便继续推搡起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凶狠程度完全不亚于先前。
姜姝微微一怔,继而心中怒火四起,只觉自己被驳了脸面不说更被戏弄。
就在二人争执之时,人群中有一对母子认出了姜姝,母亲脸上带着些许兴奋,连忙拽着孩子小跑到了姜姝身边,“请问,是姜家三小姐吗?”女人期期艾艾地看着姜姝,眼里充满了期待。
姜姝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告知。
这一点头,无异于是给了女人一颗定心丸。
她双眼里迸发出喜悦的光芒,让姜姝帮忙照看孩子之后就赶紧跑到了两个视万物为无,眼中只有彼此恨不得咬死对方的难民中间,“姜家三小姐来此,你们还吵什么?若是被三小姐狠狠责罚,到时可没有人给你们求情!”
姜家三小姐?莫不是这城内的姜侯府?
两个难民面面相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窘迫,脸上也写满了诧异和惊慌。
周遭的百姓此刻也渐渐没了声音,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