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存在什么二选一，不管外面的人选了谁，蔚蓝都会被扔到海里。
夜晚太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冰凉的雨打在脸上，微微刺痛。
海风在呼啸，裴亦站在船上，声音冷沉：“我要见人。”
绑匪不愿意，他就一直僵持。
实在没办法，绑匪把两个女人带出来，推倒在船板上，“人好着呢，快选！再磨蹭就把她们两个都扔到海里喂鱼！”
周萌萌这会儿倒聪明了，她十分清楚自己在裴亦心中的地位。
恐怕根本连选她的念头都没有。
于是先发制人，在冰冷的黑夜中，缓缓开口：“裴亦，我要你选我。”
“如果你选了她，有一份提前准备好的文件，会立刻发送到全国各地。”
这样的夜，这样的氛围，让人莫名有种窒息感。
裴亦沉着眉眼，冷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面对她，他总是没有一点耐心，时时刻刻都在烦躁。
周萌萌恨恨的笑：“文件上写着，你此生挚爱，就是现在和你结婚的女人。”
现在和他结婚的女人，是蔚蓝。
裴亦前半生都在努力，克制自己不与蔚蓝太过亲密，抑制住快要折磨的他疯掉的冲动。
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蔚蓝，不让她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可周萌萌一个举动，就要毁了他所有的努力。
先不提别人，如果原瀚知道这件事。
如果原瀚知道，他有了深爱的女人。
一定会不遗余力的陷害，直到他彻底绝望为止。
他前半生一直苦苦煎熬，不得解脱。
后半生终于顺遂心愿一回，以“商业联姻”的名义，娶了心爱的女人。
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件想起来可以露出一丝微笑的事情。
可周萌萌，想毁了他最后的快乐。
裴亦忽然笑了，这是他面对周萌萌时，第一次笑。
笑的眉眼沉沉，黑眸如同两柄锋刀，散发出摄人的光芒。
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蹦出来，“我要，周萌萌！”
历史重现，蔚蓝以焰幻的身份经历时，气得头脑发昏，心里冰冷。
可裴亦说出这句话，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恨。
没有人喜欢被压迫，裴亦所有的傲骨，因为她，都被折尽了。
绑匪将她装到袋子里，压上石头，沉入大海。
她是人鱼，到了水里比陆地上自在。
裴亦知道，原烈也知道。
他们领了自己选择的人，本应离开的。
此刻却做了同样的动作。
走了两步，忽然折返，冲到船边，想跳下去救人。
不同的是，当初焰幻暴露了人鱼的身份，被绑匪射杀。
这次，她完好无损，没有现出原形，只是从袋子里挣扎出来。
因为裴亦跑回来的动作，周萌萌彻底疯了，眼睛通红，怒声大吼：“杀了他！我要你们杀了他！”
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是她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绑匪犹豫了一下，没有行动，周萌萌冲上去喊：“我加钱！你们给我动手！”
蔚蓝刚从水里浮上来，就看到这一幕。
裴亦撑着船身，正要往海里跳。
他身后是几个绑匪，举着枪扣动扳机。
不要！
蔚蓝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裴亦在漆黑的海面，发丝翩飞，看着她，嘴巴微张。
他说，我爱你，蓝。
伴随着枪响，蔚蓝嘶声裂肺的大喊：“不要！！”
经历了这么多，她难道还不明白眼前的人是谁？
他是裴亦，是爱她护她，她孩子的父亲，真正的裴亦。
在梦里死去，现实中的身体会变成植物人，虽然活着，却没有意识，永远沉睡。
好后悔，心里的悔意翻江倒海，像风暴一样，席卷一切。
她闭上眼睛，白色珍珠从眼角掉落。
*
下一秒，有个声音在她耳边急切的呼唤：“……蓝……蔚蓝！”
她猛地一个喘息，睁开眼睛。
“你没事吧？”裴亦哑着嗓子，紧紧抱住她，“有没有哪里难受，告诉我。”
蔚蓝浑身一震，眼睛偏移，看到了清澈的泳池里，那条叫焰幻的人鱼睁着眼睛，无神的看着屋顶。
她在最后一刻忽然清醒，将他们的意识从梦中一同带出来，避免了一场灾祸。
大梦一场，恍如隔世。
蔚蓝慢慢抬起手，用力抱住裴亦的肩膀：“我，没事……”
只要你好好活着，我现在只要你好好活着！
两人默默抱了好一会儿，才从梦境的恍惚感中恢复过来。
焰幻坐在水里，静静看着他们。
一夜白头的焰人鱼，从古至今从梦中清醒的，只有焰幻一个。
她唇边勾起一个僵硬的笑：“谢谢你们。”
若不是蔚蓝和裴亦的相处，将曾经的一切解释清楚，她也不可能大彻大悟，忽然清醒。
曾经恨的，皆是虚无，曾经怨的，只是假象。
说来可笑，一个不问，一个不说，错过也是在所难免。
蔚蓝从裴亦的怀里退出来，轻声问：“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游山玩水。”焰幻想了一下，“还有，续缘。”
有种名叫“浮生”的人鱼，能为任何人来世续缘。
不论是父母血缘，兄弟亲缘，亦或是夫妻情缘，只要你肯付出代价，就能续来世之缘。
焰幻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人记得，真是件孤冷的事情，我身上这致幻的能力，便换给浮生吧。”
人鱼的能力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没有人记得，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
蔚蓝欲言又止，小心的问她：“为何续缘？”
“他救了我，这是我欠他的。”
救命之恩，来世再报。
人类只是说说，他们人鱼却可以真的做到。
原烈之于焰幻，只是冷了些，交谈少了些，说到底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甚至最终为她牺牲了生命。
来世报恩，理所应当。
蔚蓝想想他们之间的恩怨，不知道该怎么说。
幸好，裴亦对她足够坦诚，两人因此才少了很多误会。
她继续问：“你是要续，情缘？”
焰幻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认真的回答：“不，我要续亲缘。”
来世和他做一对，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