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右手手背上有一颗小红痣，越发衬得皮肤白皙，手掌漂亮。
蔚蓝和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理所应当的享受他的温柔，却连他到底长什么样都没有观察过。
他的睫毛很长，鼻子高挺，睡着时一脸懵懂，纯正好看。
蔚蓝的尾巴已经很干了，她像感觉不到，就这样痴痴的看着，仿佛不留神就会发现这实际是场镜花水月。
那样巨大的哀伤，一辈子经历一起就够了，她再不想品尝第二遍。
最终还是裴亦率先睁开眼睛，他本来担心小人鱼会害羞，后来想想已经过去半个小时，鱼尾巴再不浇水就要干巴巴了！
他脑子里划过无数小人鱼见他醒来后的反应，独独没想到，小人鱼张开就说那样的话。
或者说，他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小人鱼的承受能力。
见他慢慢睁开眼，蔚蓝这样说：“我尿床了，我真是条厚颜无耻的鱼。”
裴亦：“……”
他有点反应不过来，匪夷所思的思考了数秒，斟酌着开口，“没关系，我也，也常常尿床，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她的颜面，他情愿撒这种不要面子的慌。
蔚蓝才发现那天早上她的惊慌失措有多么可笑，裴亦多温柔的人，可以为她去死，又怎么会嘲笑她？
可她现在的心境不一样了，她就是要裴亦讨厌自己，厌烦自己，以至于分开了也不会有愧疚感。
希望到时候他只会想，瞧那条善变荒谬的鱼，幸好早早的就和她分手！
蔚蓝想进一步无理取闹，手臂上贴着白夫人逆鳞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无法忍受的灼热感。
这逆鳞是保证她不会违背誓言的存在，同样能保存她的记忆。
蔚蓝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经历了时间重置，却还记得曾经的人鱼。
她感觉手臂越来越痛，难过的几乎快死了。
裴亦也瞧见她飞快苍白的脸色，一时手足无措。
下一秒，他睁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小人鱼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变大，逐渐变成了正常人体型的大小。
关键是，她身上空无一物，那两条修长细嫩的双腿白的晃眼。
裴亦心脏砰砰一跳，迅速把薄被裹在她身上。
蔚蓝缓了一会儿，忍过了那阵像骨头重组一样的疼痛，睁开满是水雾的双眼。
她以为自己受到了惩罚，实际是逆鳞给她补充了能量，让她瞬间恢复了。
她一直在享受白夫人的付出，却不曾想着回报。
脑子里忽然想起，她答应了要嫁给她的孙子。
所以无论如何，她必须和裴亦分手。
这就是代价，也是因果。
可她和裴亦之间，还没有深刻的回忆。
以及肚子里的小鱼蛋，注定生下来就没有妈妈。
蔚蓝的眼角眨掉一滴眼泪，裴亦复活了，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可是他死了，她只会更难受。
蔚蓝觉得自己怎么可以那么矫情呢？她和裴亦在一起的时间时日无多，不如想想该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
她感觉自己赤着的身体压在被子底下，而旁边的裴亦耳根通红。
当初和裴亦结合时，她正值特殊期，脑子混沌，什么也不记得。
裴亦也不记得，他是被人陷害，惨遭下药。
一人一鱼在茫然失措的状态下结合了，后来脑中还没有记忆，唯独多出来的一个小鱼蛋，证明当初那件事的真实。
她还没有尝过结合的滋味，蔚蓝想，都要嫁人了，索性尝尝。
可她忘记了，嫁人后也可以尝。
她只是，想献身，想把自己的美好留给裴亦。
她忽然从被子底下挣扎出来，翻身趴在裴亦身上，去吻他的唇。
裴亦惊慌失措，手掌不小心划过她的背，满掌细腻软嫩。
小人鱼亲下来的那一刻，他飞快偏头躲过，以至于蔚蓝亲在了他的侧脸。
裴亦觉得，以目前这种状态亲吻，他会把持不住。
小人鱼肚子里有孩子，他不能当个禽兽。
最重要的是，他以什么身份和小人鱼亲热？
裴亦再度把她裹在被子里，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
“我想，见见你的父母。”
我想见见你的父母，和那天中午一模一样的话，同样的语气，不变的温柔。
蔚蓝眼里的泪水一下就流下来了，裴亦没了，她不敢哭，裴亦回来了，他好好的活着，她却满心难过，哭个不停。
裴亦连忙为她擦眼泪，询问她为什么哭。
蔚蓝摇头不答，他便把可怜兮兮的小人鱼抱在怀里，轻轻的拍她的背。
屋里很安静，一人一鱼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砰砰作响，震耳欲聋。
他们表面平静，心却骗不了人。
一个比一个不安，且激动。
蔚蓝不敢想，她要怎么嫁给除裴亦以外的人？
即使对方是条鱼，她也害怕，厌恶，想要逃避。
她从前总是看人类怎样伤害人鱼，遇到程科扬的事，更是恨人类入骨。
可现在，她却为了一个人类，而去厌恶一条从未见过的鱼。
她太贪心了，想要时光倒流，想要裴亦，却不想付出。
蔚蓝抬头，带着软软的鼻音，“裴亦，要我吧，你快，要了我……”
裴亦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发觉小人鱼的态度不能再认真，整个脑子轰然爆炸。
“不，不行。”他磕磕巴巴，脸色通红，“等我娶、娶了你……”
你不可能娶我，我们没有未来。
“你会后悔的。”蔚蓝拿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机会只有一次。”
“不后悔。”裴亦满眼是笑，抓住她的手指在唇边亲了一下，“我要对你负责。”
蔚蓝现在才反应过来，负责不是不爱她。
人类可以轻易的说出喜欢，或者爱，但很少有人能真正的做到“负责”。
裴亦总对她说“负责”，不是为了对孩子的责任感，而是真的珍惜她，疼爱她，才想要负责。
看啊，他现在已经很难受了，面对心爱女人的主动投怀送抱，却还能冷酷拒绝。
他的心思很细，责任感也不多，却毫无保留，全被给了他的小人鱼。
他的小人鱼是谁？
是蔚蓝，他的蔚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