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凡闻言,呼吸一顿,随后有些急促,他喉头动了动,似是失去了转头看白瑾晟的勇气。
白瑾晟看着他背脊僵硬,忍不住轻笑出声,“你不必如此,我知道是你吩咐他们的,所以我不曾为难任何人。”
申屠凡深吸了口气,手指弯曲,慢慢的握拳,“既知道里面加了东西,为什么还要喝?”
白瑾晟捏着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随口说道:“因为那是你安排的。”
这句话,他说出来都显得轻飘飘的,但实际上,却是分外的沉重。
申屠凡终于转了身看向白瑾晟,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是毒呢,如果喝了就会死呢,如果会让你的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呢!”
他皱着眉,眉眼之间满是难受。
而白瑾晟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那就糟糕好了。”
申屠凡盯着他,半晌才开了口,“瑾晟,你……”
他说着,似是有些说不下去了,但最终,他还是深吸了口气,“你就这样信任我么?”
他也不知自己此刻希望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只紧紧的盯着白瑾晟。
白瑾晟眨了眨眼,点头反问,“是啊,这不就是你想要信任么?”
说着,他微微蹙眉,眉眼之间似是带着些许不解,“怎么,现在我给你了,你却是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我给错了么?”
他这个问题落下,整个人似是都带着些许迷茫。
申屠凡深吸了口气,摇头说:“没有给错,我只是很震惊。”
“申屠白灼应该早就提醒你了,要小心我,你却都没有信,甚至这么久以来,一丝口风都不曾露。”申屠凡说着,苦笑了一声。
白瑾晟撇了撇嘴,“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我和你,都比和其他人要亲近一些,不信你,我却去相信其他人,这也太讽刺了。”
他说着,嘴角一扯,露出了个讽刺的笑容来。
申屠凡盯着他,心中那憋着的一口气却是突然就散开了,他笑了,“你可知晓,你对我的这个所谓的信任,说不定会害死你自己!”
他们二人说话,好似从不把生死看得太重,随口就来。
白瑾晟摊了摊手,露出了一抹笑来,“哦,那就当我赌了一把,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赌赢了没有。”
申屠凡盯着靠近自己的白瑾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半晌,他嘴角一扯,一字一句的说:“你赢了。”
这三个字,让白瑾晟面上的笑容再一次扩大,他笑着笑着,往后靠了下去,“呵呵……果然,我的感觉不会出错。”
感觉二字入耳,申屠凡挑了挑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发现,他竟还是非常紧张白瑾晟发现这件事的,也紧张白瑾晟若怪他怎么办,对一个人这样在乎,对他来说,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啊。
他将心中这份感慨压下,深吸了口气,“你感觉到了什么。”
白瑾晟长长的嗯了一声,思考半晌,笑道:“你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并且应该和我体内的蛊王有关,而之前,取出的不是蛊王,但你告诉我,蛊王已经取出来了,可见你是想要隐瞒这件事的。”
申屠凡微微蹙眉,有些诧异白瑾晟感觉到的时间竟是这样的早,他叹了口气,“是,我不打算让你知道这个,但我没想到,你的感觉竟如此敏锐,能感受到体内是否有蛊王。”
白瑾晟的手指无意的在腰腹之上轻轻滑过,“蛊王在我体内多年,它一直蛰伏,我自然感觉不到什么,但……它苏醒过一次,所以我能感受到。”
体内拥有蛊王,若在南处,自然是叫人欣喜的,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未知的东西,他们压根不清楚蛊王到底能带来什么,是好还是不好。
白瑾晟抬眸,转了话题,道:“你给我下的到底是什么?”
申屠凡闻言,开口便要说话,却见白瑾晟冲他竖了一根手指,“你先别说,让我猜猜看。”
申屠凡配合的闭上了嘴,静静的等着白瑾晟思考。
半晌,白瑾晟开口,“是压制我体内那些药的东西吧。”
“对。”申屠凡点头,没有过多的解释。
白瑾晟笑了笑,“我就知道,要不然同样被下了那么多年的药,怎么我就到现在只有轻微的变化,还和当年一样。”
“你又见到了几个被下药的人?”申屠凡没好气的问道。
白瑾晟摊了摊手,“整个白府,我想要找几个人瞧瞧,还是可以的。”
申屠凡笑着摇了头,道:“你怪我么?”
“当然怪你!”白瑾晟说着,眸色沉了下来,面上方才那轻松的样子瞬间消失,他冷哼了一声说:“我隐瞒你的,都告诉你了,那么现在,申屠凡,你是不是也该对我坦诚相待?”
原本听到那开头四个字,申屠凡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到了此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希望白瑾晟怪他。
而当白瑾晟后面那句话落下的时候,申屠凡又松了口气,道:“好,我会告诉你一部分,不能告诉你全部。”
这话入耳,白瑾晟诧异的挑眉,“为什么?为什么只能说一部分,不能说全部?”
申屠凡有些失落,他追查了那么久,凭着他手中的人力物力,竟然还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并且无法好好的保护他的人,这个的确是让他整个人都有挫败感。
申屠凡深吸了口气,决定对白瑾晟说实话,“因为有些东西,我也还在思考,我得到的消息,也只不过是我自己印证的,还不能完全确定。”
白瑾晟想了一下,点头说:“好,你说吧。”
申屠凡想了一下,慢慢的开口,“当年给你种蛊,这件事应该是申屠一族和南处一起做的,至于为什么会找上你,我却是不知道。”
申屠凡所透露出来的,虽然不多,但却也叫人震惊了。
申屠一族竟然和南处搞在了一起,真的是叫人吃惊。
白瑾晟点了点头,挑眉反问,“哦,原来申屠一族也掺和其中,然后呢?”
申屠凡有些羞愧,他喜欢的人,竟是被他们一族给坑了,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是让他脸红。
申屠凡咬了咬牙,“然后……我曾在禁地之中翻阅到了一些记录,里面都是你的成长,你的任何事情,我发现,他们似乎在操控你身边的人,让你成为断情绝爱,无情无义之人。”
说到这儿,白瑾晟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半晌,他低声说:“说起来,我身边的人,大多数都会消失,或是就这样没了。”
一个人的成长,到底有多难受,只有经历过的才知道了。
申屠凡看着白瑾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是个天煞孤星。”
他这样问着,心中一阵阵的打鼓。
白瑾晟摇了摇头,笑了笑,“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所有人都远离我,倒是真的。”
他说着好像不在乎的样子,但眼中却是带着几分难受。
申屠凡深吸了口气,“这里面一部分是真的,但很大一部分,是背后有人操控的。”
听到这句话,白瑾晟挑了挑眉,眉眼之间沾染了些许怒意,有人操控的?
也就是说,他这些年来的所有不顺心,都有一部分的可能是来自于那些人故意设计?
白瑾晟有些无法理解,“为什么?”
申屠凡挪开了视线,再也无法和白瑾晟对视,“申屠一族,想要制造出一种没有痛苦,不知情爱的人,并且钟入蛊虫,可以强身健体,不知疼痛。”
他说着这几句话,心中一阵阵的打鼓。
而白瑾晟眸子一转,却是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瞪大了眼,怒声道:“南处,和申屠一族,到底什么关系?”
申屠凡急忙抬眸,“没什么关系。”
他着急忙慌的辩解,但这话入耳,白瑾晟却是一点都没觉得可信,他盯着申屠凡,缓缓的凑了过去,“申屠凡,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么!”
申屠凡着急的伸手拉了他的手,“瑾晟,南处和申屠一族,的确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二者合作了而已。”
白瑾晟现在却好似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当年的申屠一族,用什么,说服了南处?”
申屠凡张了张嘴,不说话。
而同时,白瑾晟的问题还在继续,“申屠一族又有什么,可以说服南处?”
白瑾晟几个问题接二连三的落地,问的申屠凡有些招架不住。
他深吸了口气,道:“这个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他这样说着,但挪开了视线,他没有和白瑾晟对视的勇气。
白瑾晟瞧着他,语气加重了几分,“申屠凡,你如果再骗我,你可知晓结局是什么?!”
申屠凡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会彻底的和我断开,并且,日后见我一次,杀我一次。”
“但瑾晟,你相信我,我是为你好。”申屠凡有些难受的开口说道。
白瑾晟听了这句为他好,冷笑了一声,多少人以爱之名,做着伤害对方却不自知的事情。
他深吸了口气,“我母亲中药的事情,也是你们安排?”
申屠凡突然觉得你们这两个字非常的刺耳,他深吸了口气,“是申屠一族安排的,因为他们觉得,你双亲带来的痛苦,远比其他人带来的更让人伤心,难受。”
他有些不安的看着白瑾晟。
现在白瑾晟整个人都不对,他脑中精光一闪,怒喝道:“申屠一族和白乐生也掺和在了一起?!”
白乐生和他是敌对关系,但现在追问下来,白乐生,申屠一族和南处竟然都掺和在了一起。
白瑾晟有一种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感觉。
他闭了闭眼,指着外头,“出去。”
“瑾晟。”申屠凡轻声唤道,“不要赶我出去。”
他说着这话,语气之中带着委屈。
白瑾晟睁开眼,“你自己出去,或者我赶你出去!”
他说着,丝毫不给申屠凡解释的机会,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申屠凡被赶下了马车,有些狼狈的站在那,木轩空盒等人瞧了,下意识的就要停下来询问。
谁知,马车内,白瑾晟吩咐道:“继续赶路,不要管他。”
木轩自然是听从白瑾晟的,便真的不曾放慢速度。
而空盒带着人却是想要停下查看,只见申屠凡苦着一张脸对他做了个手势。
空盒欲言又止,但还是带着人,跟在马车旁边,只时不时的扭头看一眼申屠凡所在。
申屠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瑾晟,怎么才能原谅我。”
他的声音很响,白瑾晟也听到了,但他没有应答,只看着马车外驾车的申屠白灼,“你将此事戳开,是想要看到现在这个场景么?”
申屠白灼抿了抿嘴,半晌才回答道:“白谷主说的话,我有些不懂。”
“嗯,不懂就好。”白瑾晟随口应了一声,撩起车帘,看向空盒道:“你们腾出一匹马,给你们主子留下,别真的废了你们主子的两条腿。”
空盒应了一声,随后看向跟在身后的江河山川四人,山川二人对视一眼,随后同乘一匹马,留下了一匹。
申屠凡慢慢的跟在后头,盯着前面的马车,伸手扯了停在路边马儿的缰绳,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被抛弃了。”
说着,他低喃道:“不知我们家瑾晟怎么才能原谅我瞒着他这事儿呢。”
是啊,白瑾晟生气的不是被下药,而是申屠凡一直隐瞒至今。
他最恨被人隐瞒,如同被人背叛戏耍一样。
申屠凡翻身上马,骑着马加快速度,到了马车旁,他一手拉着缰绳,身子往旁边马车靠了靠,道:“瑾晟,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骗你了。”
“嗯,我原谅你了。”白瑾晟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
听到这句话,申屠凡立刻就笑了,“真的?那让我上马车吧,我伺候你。”
他打着商量,谁知白瑾晟毫不留情的拒绝,“不行,原谅归原谅,这一次也该惩罚,免得你下一次再来。”
申屠凡摸了摸下巴,苦着一张脸,随后他又笑眯眯的,“瑾晟,你可知晓他们在后头怎么说我?”
“嗯?”白瑾晟好奇的撩起车帘。
申屠凡弯腰,笑着,“他们说我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