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凡瞧着地上蠕动的蛊虫，随着暴露在空气之中越久，那两条白乎乎胖嘟嘟的蛊虫慢慢的停止的蠕动，没一会就干瘪了。
就连着旁边的那些药都变黑了。
这东西如此霸道，申屠凡的脸有些发白，方才他若碰触了，只怕现下他就已经彻底的沦落为木头人了。
白瑾晟动了动，“将这些收拾掉。”
申屠凡嗯了一声，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去动，而是盯着，他看上去还有些呆愣愣的，半晌，他才深吸了口气，道：“他们发现了你我的伪装？”
“这里到处都是眼睛，被发现不足为奇。”白瑾晟随口回了一句，却见申屠凡脸色依旧难看，他眸子沉了沉，道：“是不是觉得很失败？”
“是啊，我以为我掌控了一切，但却没想到，到头来，我却是那个什么都被牵制的人。”申屠凡说着语气之中露出了几分怒意来。
白瑾晟面上依旧带着笑，他深吸了口气道：“有什么好生气的，有些人背后就想着怎么算计，怎么筹谋，你我没有比旁人缺少什么，不过是多了那么一点心罢了。”
申屠凡深吸了口气，看着他，想到了他之前那满含怒意的样子，“你被算计至今，难道没有其他的感觉？你不愤怒？”
白瑾晟抬了抬眼皮，冷笑着，“我自然怒，但怒做不了什么，他们筹谋多年，哪里是我一怒之下就能彻底摧毁的呢。”
说着，他动了动有些麻木的身子，“好了，再有多少伤感留着日后有功夫再拿出来回味吧，现下你要做的，便是收拾干净此处，咱们没几日安稳日子过了。”
申屠凡找了布将地上的碎片和干瘪的蛊虫包了起来，丢在了一旁的洗脸盆里，等着人来收拾。
他站在那，瞧着水盆，“白柒和申屠白灼怎么回事？”
白瑾晟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开口，“他们？算是弃暗投明吧，不过具体的，还要再说。”
“嗯。”申屠凡心中带着疑惑，但却没有多问，申屠白灼能帮忙，定然是白柒的功劳，但白柒又是怎么回事？
“白柒回来，是你安排的？”申屠凡突的想到了这件事，疑惑的问道。
白瑾晟摇了摇头，他深吸了口气，道：“白柒归来，我并不知晓，否则那日情绪也不会如此激动。”
“可你那会在昏迷。”申屠凡眼中带着疑惑，死死的盯着白瑾晟。
白瑾晟笑了，“我的确在昏迷，但有些许意识。”
这样的解释，申屠凡并不相信，但他却是点了头，站到了之前站定的位置，他低垂了眼睑。
白瑾晟沉默着，二人凑在一起，虽也是沉默的时间多，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尴尬的寂静。
“申屠凡，申屠一族还会存在的，你不必这幅样子。”白瑾晟说着，声音冷了下去。
申屠凡猛然回神，随后笑了，“我不是因这个，而是觉得可惜。”
可惜？可惜那些人没有一直效忠，有了自己的野心么？
还是可惜什么？
白瑾晟失血过多，他打了个呵欠，翻身，闭眼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族中其中一名大夫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他手中又端了一碗药，药汁漆黑，已经不冒烟了。
那大夫站在床边，清了清嗓子，“白公子，这药我们熬制了许久，您就这样打翻了，并不妥当，还是饮了，将身子养好才是，这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白瑾晟背对着他，闭着眼，随口回到：“是长着，不是本座求着你们给熬药，而是你们要求着本座养好身子，所以，不要在本座面前耍花样，将药里加的东西去掉，否则，本座不会入喉一滴一毫。”
大夫听了这话，面露苦涩，尴尬的笑了笑，“呵呵……白公子，您现下这情况，可容不得您多说什么。”
白瑾晟冷哼了一声，慢慢的翻过身来，“容得容不得的，可不是嘴皮子说的。”
大夫极尴尬，他张了张唇，看了看手中的药碗，有些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了。
白瑾晟弯了弯嘴角，“行了，你去请示吧。”
大夫转身准备走，但想了一下，还是将药碗放了下来。
白瑾晟瞧着那添了东西的药碗，抬手又给打翻了。
大夫走到门口听到声音，脚下步子一顿，随后加速跑了出去。
“这样的胆子，竟也敢到我面前来了。”白瑾晟嫌弃了一声。
申屠凡眨了眨眼，很是无奈，“你这是折腾我呢。”
“不打翻，不瞧着他死，我是不会放心的。”白瑾晟说着，瞥了瞥嘴，“劳烦，你收拾一下。”
申屠凡没有多说，再一次将东西收拾到了水盆之中。
大夫出去了直接去找了大长老禀告这件事。
大长老听了，眸子转了转，半晌，他道：“那就先去掉吧。”
大夫得了这话，长长的松了口气，立刻前去安排。
大长老想的也是万一这一次再失败了，还不是得先将人养好了，才有下一次，至于再次下蛊，这个不着急。
等大夫再次回去熬药，白瑾晟没有再打翻，直接将药喝了。
他这边过的安逸，试验田那边可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大长老盯着申屠白灼和白柒父女，二人都在翻阅着最近的记录，但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不对，最后他们都想到了根源之上，但二人却都没有说出来。
一旁，介先带来的几个人将记录翻了一下，禀报给介先。
介先皱了皱眉，点头，冲大长老说：“本王想要见一见白瑾晟，还请大长老安排一下。”
大长老有些反感，“南处王见白瑾晟做什么？他现下不过是个药引提供之人，见不见的无所谓，再说了，这一批的药引也已经取来，我们即刻可以安排。”
介先看了看周围忙碌的人，“那就安排起来吧，不过，白瑾晟本王还是要见的，毕竟有那么两份交情，本王还需要谢谢他，让本王安稳的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说着，介先眸子一转，又添了一句，“当然，大长老如果不安排，那么本王也就不强求。”
“南处王能理解，那是最好的。”大长老浅浅的笑着。
话还没完全落下，介先凉凉的接了一句，“那本王就只好用自己的办法去见一见了。”
大长老脸色一沉，“南处王这是要在我们的地盘，不守规矩了？”
“嗯？那么大长老安排不安排呢？”介先说着，扬起嘴角笑了。
大长老深吸了口气，冲身边的小厮指了指，咬着牙吩咐，“带南处王去见白瑾晟。”
小厮应了，转身带着介先往竹屋那边去了。
一路走来，介先将此地的大致面貌都观察了一下，他飞快的脑中绘出了一副图。
来到竹屋，外头的人闲聊说话，看上去挺热闹的，但正中间的竹屋，却仿佛是被隔离开的一样。
介先提步上了台阶，抬手推开了屋门，他眼神一扫，率先映入眼中的竟是申屠凡，他先是一愣，随后啧啧了两声，“申屠一族的大长老可真厉害啊。”
带着讽刺的一声夸赞落地，他人已入了屋。
他在桌边坐下，拿了旁边的纸笔，飞快的将他脑中的图画了出来，这一幅图非常的简单，但几个标志性的他都标了出来。
介先将纸叠了起来，走到了床边，直接丢到了白瑾晟的身上，“白瑾晟，多谢！”
白瑾晟睁开眼，眼神清明，他伸手捏了纸，展开看了两眼，塞到了怀中，“多谢。”
“从今日开始，你我两不相欠。”介先说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白瑾晟。
他神色带了两分紧张，仿佛想要从白瑾晟的答案之中得到什么似的。
白瑾晟瞧着他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本座不会挟恩图报。”
介先听着这话，先是一愣，随后极讽刺的冷笑了一声反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白瑾晟抿了抿嘴，动了动手，撑起自己，“是你主动报恩。”
话落，他又躺了下去，铁链的长度不够，他压根无法坐起来。
介先被这句话给气到了，他指着白瑾晟，“你……你……你脸皮怎的如此厚？！”
“羡慕啊？那你可以跟我学学的。”白瑾晟笑眯眯的，那样子，瞧着都觉得欠扁。
介先气的脸色都变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申屠凡，“你们二人还真是有意思，一个比一个惨。”
“南处王，你可别忘了，你走到如今，当初我们可是帮了不少忙的。”白瑾晟声音冷了下来。
介先很不喜欢之前的事情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他眸子沉了沉，“我没忘，但现下，掌控天下的不是轩辕言亦了，你们这份情，本王今日也还清了，所以日后不要再和本王说这些废话！”
说着，他眸子一转，狞笑道：“哦，不对，你们有没有日后，可还说不准呢！”
白瑾晟翻了个白眼，“如此小气，你这位置坐不长久，记得换人的时候通知一声啊。”
“你有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介先没好气的说着，甩袖转身大步而去。
他甩袖之际，一个极小的盒子从他的袖中飞出，白瑾晟伸手飞快的接了，一个翻身，将东西塞到了枕头底下，他手飞快的动作着，等申屠凡上前，白瑾晟已经将那东西吞了下去。
申屠凡伸手抢了空盒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随后他举着盒子到了白瑾晟的面前，“这里头是什么？”
“没什么。”白瑾晟不打算解释，语气淡淡的回答。
申屠凡虽不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是好东西，他脸色狰狞的凑到了白瑾晟的面前，“白瑾晟！你考虑一下其他的东西行不行，你的眼里能不能不要只有过去那点事。”
白瑾晟抬眸，斩钉截铁的说：“不能！过去那点事，造成的后果太大了，我若不放在心上，任由那件事消散，那么到最后，我这些年受的，又算什么。”
是啊，这些年受到的算什么呢？
“我不管这件事之前是谁提出来的，现在参与进去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就因为他们的一个念头，毁了我，毁了凌儿，毁了整个白家，这笔血仇我若是不报，那么我还不如死在当年。”
死在当年，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
申屠凡的怒随着这四个字砸下来，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你，并非孤身一人，你可以……”申屠凡有些困难的想要开口。
白瑾晟飞快的接了下来，“求助你么？你复姓申屠，是申屠一族的族长，我若求助于你，你帮我，便是欺师灭祖，你不帮我，便对我不起，这样两难的抉择，我如何忍心交给你？”
白瑾晟面冷，极少透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但到了此时此刻，申屠凡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就是白瑾晟啊，这种情况之下，他还会为旁人着想。
申屠凡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瑾晟，你和申屠一族之间，我必须做出个选择，我选你，你懂么？”
白瑾晟声音低了低，“可我不想让你成为被他人戳脊梁骨的那个人。”
这一点，申屠凡早就考虑到了，他深吸了口气，道：“我会保住申屠一族的名声，不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二人对视着，谁都不让谁，但心底却又都是暖暖的。
就在这时，赵家老大端了饭菜入内，一边拜访在桌上，一边低声说：“公子，一切安排妥当，快的话，明日就有结果了，我们……可要动手。”
白瑾晟听了这话，语气淡淡的，“嗯，安排一下，明日动手。”
赵家老大应了，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申屠凡站在那，看了看外头，回想了一下方才的那句话，他有些结巴，“赵家兄弟？你……”
白瑾晟扬了扬下颚，“我现下动弹不得，你弄些饭菜来喂我。”
申屠凡应了一声，走到桌边弄了饭菜，他一边喂，一边盯着白瑾晟，眼中满是疑惑。
白瑾晟吃了几口，忍不住笑了，“不用这样的看着我，他并非是我的人，只是现下帮我一把而已，苏石安从来不是个愿意和他人分享成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