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忧大步上来要去解顾笙身上的绳子,却突感眩晕,五脏六腑都开始麻痒,他倒在地上,左右翻滚着,挠着,恨不得将自己的皮都挠下来才好。
顾笙看他疼得两撇浓眉都拧到了一起,咬了咬唇,强自抬起头来,便看见院门口一个妇人正捏着竹篾的瓦罐中搅动,她于是冲身边的黑衣人大喊道:“抓住门口那妇人,快!”
黑衣人这便快跑过去,将那妇人制住,并夺了她手中的瓦罐,赵无忧这才恢复人色,微微侧头,望着顾笙,轻笑一声,好似在同她道谢。
一阵晕眩,顾笙晕了过去……
落日余晖照进茅草房内,顾笙缓缓睁开眼睛,一张放大的俊脸就杵在她面前。
“啪——”
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似乎静止了,赵无忧的左脸立时便起了五指印子,而他的眉眼隐隐中蕴含怒气。
“你要做什么!”顾笙猛地坐了起来,冷眸散出丝丝寒气。
赵无忧方才凑过脸去,只是发现她脸上有泥渍,所以替她擦去罢了,并无任何不轨之举,谁曾想她偏偏这时候醒来,就误会了呢?
赵无忧望着她因磕伤而被白布包裹的额头,她微微泛白的脸色,又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腌臜话,便觉眼前这女子可怜,而这可怜,有一半是拜他所赐,如此一想,挨这一巴掌的怒火便消了。
“姑娘,”赵无忧强自扯出一抹笑意来,微微退后了一步,举起手来,道:“我什么也不会做,只是过来问你,明日可愿与我们同船而回。”
“不必,”顾笙冷冷吐出两个字,足以将人冻成冰柱子。
赵无忧摊了摊手,走了出去。
可他走后,顾笙细细思忖,却觉得与赵无忧一同坐船可能会好些,毕竟罗裳还昏迷不醒,她一个人根本背不动,而且,这个人,虽然救了自己,但是一想到当日所受耻辱,还有方才他突然的靠近,她便觉得恶心,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才解恨。
而让他死还有一种办法,那便是抢了那母蛊来,到时要再折磨他,便易如反掌了。
夜色渐浓,月明星稀,赵无忧坐在院外的石凳上,仰头望天,这冬天的,他冻得哆哆嗦嗦,不断呵着冷气,想念着那件被顾笙盖在了罗裳身上的披风。
可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进女子房间,同女子抢披风?所以他只能在寒风中搓着手,蹬着腿,从带来的暗卫那儿讨几口酒喝,暖暖身子,就这样挨到了天光。
然而即使是被冻了一夜,清晨用冷水洗了把脸,他看起来又是容光焕发的赵大公子了,以至于顾笙从房中出来,看见他时,完全没意识到他昨日在外头站了一宿。
顾笙将那玉玦递给他,道:“你曾说我以这玉玦求你任何事你都会答应,那我现在便要求你派人把罗裳带上船,我与你同船而回,从此以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如此,这玉玦……姑娘还是留着罢,”赵无忧颤抖着声音说完,便派人去背罗裳了。
赵无忧发觉自己好似有些怕顾笙,同她说话时总觉得像是夫子问话,甚至还更严肃,他每一回都会不由自主一本正经地答她,还总是怕她生气,他不禁想,难道这便是情蛊开始作用了?他开始有些喜欢上这个女子了?
不不不,他赶忙否认了,他向来喜欢善解人意的女子,这样冷冰冰的姑娘,他可伺候不来。
一行人往水边走去了,顾笙一直注意着走在最后头的一个男子,他手中就端着那两个瓦罐,这瓦罐中有两只母蛊,对应的便是顾笙和赵无忧,这蛊需要解毒圣手用母蛊将子蛊引出来,才算解了,所以赵无忧才会带着这两只母蛊上路。
众人上了船,顾笙便发现这赵无忧越发的古怪了,时不时要到她舱里来送点儿吃食或者说两句话,不过她通常都不大理他。
三日后,船靠岸,顾笙带着罗裳,还有这两日她偷来的蛊虫下了船。
赵无忧在船头,望着顾笙远去的方向发愣,直到再看不见人影,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船往靳都方向驶出很远了,突然一人来报:“大公子!那蛊虫不见了!”
“什么?”赵无忧一拍栏杆,气得差些儿吐血,叹了一句:“这女人果然不是个善茬,枉我还救了她!哼!”
顾笙握着母蛊,相当于掐住了他的软肋,赵无忧身上的蛊毒是解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