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留在白永安脑中最后的记忆,便是如血的残阳,以及他自己没了头颅的身躯。
原来砍头,是真的不会立即死去,还会有那么一段时间能存留在世上,死熬着等到最后一刻的降临。
白永安无助的睁大了双眼,散开的黑发糊了他满脸,看着泛着光的天空,心底里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意识最后存留之际,地上那颗孤零零的人头居然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好,还好,想来那人现在应该是脱险了,总算是没白费他这一番努力。
白永安顺从的跟随袭来的黑暗,放空了一切思绪,最终回归到一片宁静之中。
“哈哈哈哈!”吴飚长笑道,脸上尽是狰狞之色,“给我把他给碎尸万段!!!拿到他身上肉的,本将军都给你们赏钱!”
钱能使得鬼推磨,自然也就能驱使这群虎狼做任何事。
将士们一拥而上,提刀往青年的尸体上砍,唯恐晚了就抢不到了那人肉。
吴飚坐在马上,悠闲的看着那一摊摊血水,心里从没那么得意过。
早就说过了,这世上敢跟本将军作对的人,还未出世呢!
山路五十里外,马背上昏迷中的赵南野突然猛的抽搐了一下,张开嘴胡乱的喊了几声,脉像就跟着就往下吊。
吓的吴昌志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往里头灌药,这才把命又给保住了。
赵南野一直皱着眉头,面色痛苦,更是有两滴泪水从眼角缓缓滑落。
吴昌志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还在黑暗中的翠屏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看员外这翻模样,那李小哥,怕是…怕是已经没了……难得啊,这赵员外身边还有如此忠肝义胆之人。
吴昌志调转马头,护好赵南野,迎着朝阳,拍马赶上前头的队伍。
只希望那小哥下辈子能找个好人家投胎,莫再白白做了这冤枉的替死鬼。
“恭喜宿主已经成功完成第一个世界的任务,请务必抓紧时间休息,很快就会迎来第二个世界的任务。”
007的声音照常在白色空间中响起,白永安只觉得很累很累,全身虚脱的都不受控制,只能躺在柔软的床上,等待身体缓慢的恢复。
白永安握紧了右手,并没有感觉到那股粘腻的液体,他的手干净顺滑,掌心里也没有熟悉的茧子。
“像是做梦一样……”白永安闭眼低声道,相遇,离别,杀人,砍头,死亡,阴阳两隔,最终都不过是大梦一场终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现代社会的白永安,他是李燕,是赵府里头给赵南野当贴身侍卫的李燕。
没人知道,一抹魂魄曾经来过这世上,留下的不过一段脍炙人口的李燕单骑护主的故事。
白永安蹭了蹭身下无比柔软的床,任凭那些记忆缓慢如同流水一般的涌出,且回想且遗忘。
无数的情感被带出,一个不注意便流了满脸的泪水。
真难受啊,对死亡的恐惧,对生的眷恋,还有对那个世界的怀念夹杂在一起,搅的他不得安宁,胸口一阵一阵的缩紧。
007冰冷的摄像头一直对准着白永安,将这些影像一点儿不落的传输到主脑处。
“滴,实验体一号已经完成初步测试,已达到要求,可以接受接下来的实验。”
隔了好一会儿,低沉的男声才在黑暗中响起:“继续实验。”
“滴,马上开始准备第二次实验”。
男人看着满墙的屏幕,自言自语道:“这次送来的实验体,总算是有点意思了。”
两年后,镇北将军带着鸿业军杀入皇宫,逼的现在的皇帝退了帝位,自己坐上了那把世上人人都梦寐以求的位子,两边文武百官依次排列,皆低头向他诚服。
金銮殿中,站在左起第一个的人,一身黑色盔甲,是赵南野。
不过是短短两年,他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眼里无悲无喜,再看不进什么东西,一条巨大且狰狞的伤疤贯穿了他的左脸。
皇帝十分看重这个曾在关键时候为他挡下致命一击的男人,问他要什么封赏。
赵南野愣了好长时间,才嗫嚅着说他想回家。
皇帝皱眉,他不想白白放走这么好的一个武将,于是只允许他回家探望亲人,一月后便要返还京城。
恍惚之间,赵南野已经回到了临江城,以新朝将军的姿态的回到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
临江城幸运的未经过战火的糟蹋,那褐色的房子,那条碧色的江水,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赵南野骑马回到赵府前,刚巧碰上刘志出门,两年未见,这人倒是愈发的滋润了,一身紫色的上好绸缎,腰又胖上了两圈。
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娃娃,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下就看到了马上的赵南野,乐的笑出了牙。
燕子!赵南野又是一阵失神,燕子当年在人牙子处,也是这么看着他笑的……
“老爷!老爷!”门后又出来一个妇人,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刘志,“又忘了带小宝的铜钱,他要闹的。”
王宝林!赵南野眯了眯眼睛,瞬间如海浪般的仇恨便涌上了心头。
他的狗,他的妻,好!好的很!
看着那三个人阖家欢乐的模样,赵南野心底的野兽便开始了无止境的嚎叫。
凭什么他们能踩在燕子的尸体上过的阖家美满?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
赵南野下意识的抚摸着腰间的翠色锦囊,露出了一个冷笑,乖宝儿,卿卿,我的燕子啊,莫急,莫急,为夫这就来帮你报仇。
刘志,王宝林,吴飚,知县,谁都别想逃。
悠悠蓝天白云之下,临江城里正酝酿着一场血雨腥风,一场血流成河的惨案。
三日后,刘志被判通敌,整个刘府连带着入狱,吴飚将军被人举报勾结临江城知县私藏军粮,同样全家被判入狱。
两个高官,一个员外接连几日同时下狱,判的还都是砍头的重罪,一时间临江城中人人自危,唯恐自己就成了下一个倒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