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后的第二天,刘志同王宝林被一队官兵押到了翠屏山腰上,他们的眼睛被蒙上了厚厚的黑布,耳朵里也塞了棉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只能像是被拉去屠宰场的肉猪,惶恐的不停嚎叫着。
刘志的身子不停的撞向牢车,“你…你们要带我们去哪?我要见知县大人!知县大人!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临江城的员外!你们!你们怎么敢!”
可惜他无论如何喊叫,都得不到一丝的回应,周围只传来阵阵的马蹄声和盔甲碰撞的声音。
刘志身边的王宝林直接被吓软了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不停发抖,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黑色污渍,哪里还有当初的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模样?
待日头西偏,一行人总算是停下了脚步,全副武装的士兵将反绑着双手的刘志从牢车里狠狠扔在地上,随后便有人将他眼睛上的黑布猛的扯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闯入,刺激的眼睛泪流不止,刘志趴在地上大声叫着:“做什么!啊!我的眼睛!你们胆敢!胆敢…”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抬头便见着了一个无比熟悉的故人。
赵南野,他的主人,被他害到家破人亡,只能背井离乡逃离的主人。
“刘志,可真是好久不见啊?”赵南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正挑眉看着满脸惊诧的刘志,“我算算,从我入狱开始,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了吧?这些日子,我的管家啊,你可还好?”
他回来了!
“赵…赵…赵…”刘志哆嗦着声音压根说不完整一句话,眼前巨大的变故让他的脑子转不过弯,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后背阵阵发凉。
赵南野极尽温柔的抚了抚怀里的东西,抬手随意挥了挥,“怎么着?刘大员外是不认识本将军了?您可是在我府上待了二十多年,怎么会认不出我来呢?”
他说话的同时带动了脸上的肌肉,那条贯穿了大半张脸的伤疤像是一条巨大的千条虫蠕动着,令人无端生惧。
“哦,这不是我家娘子吗?怀里的,应该就是刘员外的宝贝儿子了吧?”赵南野笑着让手下将王宝林一并带上前来,她怀里的男孩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啊!是你!”王宝林此时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谁,又惊又怕,尖叫一声后忙抱住了孩子躲在刘志身后,哆嗦着身子连呼吸声都恨不得咽回肚子里。
赵南野笑的更开心了,“夫人怕什么?身子别抖啊,你是我赵南野的妻子,如今为夫回来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还被吓成这副模样?”
刘志这时才缓过了一口气,自知如今已经难逃一死,梗着脖子对上赵南野的视线,“赵南野,这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你要杀要剐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放了宝林和我儿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你居然还有脸跟我说无辜这两个字!”赵南野立马抬脚狠踢在刘志的小腹处,冷眼看着那人蜷缩在地上哀嚎,恨声道:“谁无辜?这翠屏山上只有我的燕子是最无辜的!你们居然生生将他逼死!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等赵南野醒来后再赶回翠屏山时,追兵已退,只留下一地的血肉,赵南野疯了似的在山间寻找,喊叫,心中微小的希望在见着一个面目模糊的头颅时消散干净。
他的燕子,他本打算后半辈子放在心里宠着的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个孤零零的头。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
赵南野在那一刻就疯了,抱着白永安的头不吃不喝,最后还是将军出面狠狠训了他一顿,再将那头颅削去腐烂的皮肉,留下的白色骨头则一直被他带在身边,当做宝贝似的供着。
军中人人都知道赵将军身边有个传家宝,有人若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他便能让这人生生断只手。
刘志大着胆子叫道:“下…下令杀…杀他的是吴飚!不是我啊!冤有头债有主!你该去找吴飚讨命啊!”
“吴飚?呵,”赵南野冷哼了一声,“刘员外啊,你现在好好看看旁边的那个土包,那上头的衣服是谁的?”
刘志战战兢兢的转头,他的左前方赫然立就着一个小土包,最上面放着一件紫色的衣服。
金丝绣边,仙鹤祥云,是吴飚的官服。
那土堆忽的抖动了一下,滚下来几粒土块,刘志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是什么东西在动?
一个令人恐惧的念头爬上了他的后背。
赵南野也看见了,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哎呀呀,这位吴将军可真是精通土遁之术啊,待在地下这么半天居然还有力气,”他抱着怀里的瘆人的头骨走到了土堆旁边,一脚一脚狠狠往下踩:“没事,再埋深些就不会有动静了,深些!再深些!”
赵南野眼里的疯狂之色愈发加深,刘志被眼前的场景吓的涩涩发抖,这人居然…居然把吴飚给活埋了啊!
空气中传来一阵骚臭味,在死亡面前,刘志已然被吓的小便失禁,管不住的尿液打湿了他的裤子。
赵南野弯腰拍了拍裤脚上的泥土,一手抱着白骨一手将腰间的短剑抽出,慢慢靠近刘志。
如果说刘志最开始还有一丝的志气,想着大不了就是一死,那现在的他早就被吓破了胆,闭着眼睛瘫在自己的那堆尿液之中挣扎个不停。
“睁开眼睛,”赵南野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短剑猛的蹭着他的脸插进地中,冷声道:“睁开眼睛,你若是敢闭一下,我就把你身上的肉一点点的削下来!”
刘志神魂俱散,颤巍巍的睁开眼睛,眼里满是恐惧。
“乖,这才乖,”赵南野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表情与他们初见时一模一样,“好好看着!杀!”
一声令下,刘志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宝林的头便掉了下来,刚好砸进怀中小孩儿的手里,眼睛睁到最大,面容无比的狰狞。
小孩儿被吓傻了,愣愣的抱着自己母亲的头颅,一动也不敢动。
“……啊啊啊啊!!!”刘志惨叫着挣扎着往自己孩子所处的地方挪动,“孩子!孩子!他只是个孩子啊!赵南野你不是人啊啊啊!你不得好死!”
赵南野笑了笑,压根不在意刘志嘴里的那些咒骂,轻轻挥了挥手,便转过身去,惬意的享受着身后传来的阵阵惨叫。
刘志被逼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凌迟,看着自己府中的人一个个死在他面前,最熟悉的人脸上的恐惧,绝望,悲愤,嘴里的咒骂,一点点将他的心智毁掉,逼他掉入深渊。
赵南野低头亲了亲怀里的白骨,无比的爱怜,没人是无辜的,眼睁睁看着他的燕子死去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他没有资格饶恕任何人,他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全都送下去见燕子。
临江城的惨案持续了整整五天,鲜血染红了翠屏山的山腰。
此案自然也惊动了朝廷,圣上派出钦差想要彻底的调查此事,却发现他们的赵将军已经死了,死在翠屏山的一棵树下,怀里则紧紧的抱着的一个头骨。
生死契阔,碧落黄泉,谁也别想将他们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