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毕,白永安顺势帮着床上闭眼休息的人掖了掖被子,这才坐在一边搓了搓微微发烫的脸。
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没节操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走肾不走心?
白永安很清楚他现在对赵南野的情感,算不上爱,甚至不是喜欢,只是有些朦朦胧胧的好感。
只可惜这好感断然等不到再累积的那一天,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万重山,是千里海。
这人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残酷任务里的一丝慰籍。
太阳慢慢升起,透过片片云彩洒下金色,唤醒临江这个黑檐白墙,细水流过的小城。
白永安放松了身子,揉了揉酸涩的额头,正打算也跟着闭目休息一会儿,却不想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洪飞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似乎还伴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白永安和赵南野立刻紧张起来,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
“我等奉命搜查逃犯,还不快些让开,不然就别怪刀剑无情,伤了你!”
另一个补充道:“你可有见过画像上这两名男子?”
“怎么那么快!”白永安焦急道,忙靠到窗户边,微微挑起一个缝隙观望。
只见屋外头有五个穿绿色官衣的士兵,正手拿佩刀,威胁要进屋中搜查。
洪飞忍着害怕,大声道:“官爷诶,我们就是平民老百姓,家里怎么可能会有逃犯?”
又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那两幅画像,连连摇头,“没见过没见过,这里就在临江城边上,隔着几里地就是府衙,哪有逃犯赶往这里跑的?”
领头的士兵显然不吃他这一套,一把将洪飞推倒在地,“那就别在此处磨磨唧唧的!等我们搜查完了,自会离开!”
“官爷!官爷!使不得!使不得啊!”洪飞忙抱住那人的大腿,害怕屋中的人被发现,更害怕他们一家会因此背上窝藏逃犯的罪状。
这可是死罪啊!
“松开!给老子松开!”士兵狠狠的踢了洪飞两脚,一把抽出腰上的佩刀,“再不松开,老子就直接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银色的刀身泛着寒光,令人后背直发麻。
听到动静的洪爹这时也跑了出来,见着那出了鞘的刀,魂都要飞了,忙讨好着塞了几片烟卷。
“官爷官爷,你消消气,我家这狗儿子没大没小惯了,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这屋里头是他过门的新媳妇儿,面皮薄,见不得外人。”
“他是狗儿子,那你这老头是什么?狗爹爹吗?哈哈哈哈哈!”
这话引的其他几个士兵也哈哈大笑起来,活像是被点了笑穴一般,停都停不下来。
洪飞年轻气盛,不堪受辱,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忿忿道:“你!”
“是是是,官爷说的是。”洪爹忙将自己儿子拦在身后,弓着腰,脸上堆着笑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什么垃圾玩意儿?也敢拿来孝敬你爹!”士兵闻了闻手里的烟卷,嫌弃的丢在地上,还拿后脚跟踩了几下。
随即又淫笑道:“老头,你说这屋里头的是新过门的小娘子?不给我们兄弟们检查个清楚,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洪爹犹豫道:“这…这不太合乎规矩吧?”
“规矩?规矩那也是我们说了算的!”那士兵推开洪爹,大步的朝着屋里走。
可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三支袖箭齐齐射出,深深没入前三个士兵的胸口。
白永安一鼓作气,抢了最前头那个士兵手里的佩刀,脚下用力一蹬,身子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剩下的两个士兵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便被齐齐抹了脖子。
洪家父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抱在一起不停发抖。
刀锋划过脖颈处的大动脉,鲜血猛的喷出,溅在白永安的脸侧。
这时的他,袖子被血迹然后,微喘着气,身上浓厚的杀气还没消下去,地上则是一片死尸,像极了地狱里来的阎罗。
白永安深吸了一口气,将洪家父子从地上扶起,“洪爹,洪大哥,没事吧?都是我的错,让你们受惊了。”
洪爹先回些神,看着地上死了的官差,恐惧道:“这…这下可怎么…怎么办啊!”
“洪爹,我这还有一两银子,你和洪大哥先去亲戚家投奔一阵子,待事情平息后再找个时机回来。”
洪爹看看那一两白银,又转头看看自家儿子,深叹了一句“世道不堪啊!”,含泪收下了。
洪飞这时也缓过了这口气,“燕子,我和父亲会去投奔大嫂家,她嫁给了一户猎户,深山老林的,想必官差也不会搜到那个地方,你和员外要多保重啊。”
白永安郑重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愧疚不安。
洪家父子现在被害的有家难归,这并不是他的本意,可谁想到刘志那堆人居然如此的不依不饶,手段狠辣,竟然生生将他们逼到了这种地步。
送走了洪家父子,白永安咬牙忍着恶心,费劲的将那几具死尸拖到后院的大树下,又找了一大堆枯枝木柴掩在上头。
好在这地方偏远,人迹罕至,只要不是有心寻找,定然发现不了。
白永安看着那微微鼓起的山包,心下一片茫然,“007,我杀人了。”
鼻腔里满是血腥味,手指间似乎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粘腻感,令人反胃。
007:“需要我提醒一下吗?这并不是您第一次杀人,而且宿主是为了完成任务,无需歉疚。”
这不一样,白永安摇了摇头,他第一次杀人是为了救赵南野,而且杀的是无恶不作的王大鑫,他尚且能用惩奸除恶的理由来宽慰自己。
而现在,他为了保护赵南野,杀的是五个奉命行事的士兵,他又能用什么借口来开脱。
都是半大的小伙子,正是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的年纪。
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白永安自信自己不是优柔寡断,同情心泛滥的人,可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普通人,连生老病死都难得一见的普通人。
一阵风吹过,拨动他软塌塌的刘海,吹散他身上残留的味道,却吹不走心上笼罩着的那片白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