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城外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木高大,叶子完全遮盖住了阳光,常年阴冷幽静,不见天日,被当地人称为枯木林。
这里也是劫匪歹人谋财害命的一块宝地。
王大鑫扯着赵南野脖颈上的铁链,一把将人摔在地上,“赵员外,小人就送你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您一个人慢慢走吧。”
“哈…”赵南野浑身是伤,张嘴缓了几口气,才撑着地坐了起来,怒目而视:“赵某平日与你素来无冤无仇,你为何现在要害我!”
这人就是故意带他走进了枯木林,显然不会再让他活着走出去!
“哈哈哈哈哈,员外,我是和你无冤无仇,可我更喜欢…”王大鑫掂了掂手里的银子,“这个!”
前几日刘志特意找到他,要他在押送赵南野的路上,找个机会将这人给解决掉,而且开出了高达一百两银子的报酬,他怎么可能会不心动?
想他日日烂赌,早就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若是拿到这一百两,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买上几间宅子,几个漂亮姑娘。
天天饮酒取乐,那滋味美的啊!真是没法说了!
王大鑫小心的将银子收到怀里,嘲道:“员外,说起来您那管家可真有本事,现在既占了你的家产,又占了你的娘们儿,他这也算是乌鸦一朝变凤凰,飞上梧桐树了吧?”
“你!”赵南野气的双眼通红,手指粗的麻绳在手腕上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你这个奸佞小人!卑鄙无耻!”
“诶呦呦,员外您可莫咒小人,小人也是奉命行事,您要怪啊,就去怪刘志,这可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王大鑫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抽出腰间的佩刀,惋惜道:“员外,您瞧瞧您现在这副丧家狗的模样,谁能认出来这是咱们临江的赵大员外啊?您且安心下去,也莫来冤小人,小人这也是被人指使,是无可奈何啊。”
“莫要说那么多!要杀便杀!”
长刀被高高举起,刀身反射出银色的冷光。
“啊!”王大鑫大喝一声,对准了赵南野的后脖颈,猛的挥刀,利器破空,划出一道尖利的声音。
天要亡我啊!
赵南野下意识的闭起双眼,后颈处一阵阵的发凉,只等待着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林中一角处射出两只黑色袖箭,一支打落王大鑫手中的刀,另一支直接插入他的心口,又从后胸破出。
速度极快,力度十足,王大鑫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睁着眼绝了气息。
“主人!”白永安从高处落下,跑到赵南野身前,一把将他身上的绳索木板砍断。
眼前的人一身血衣,披头散发,满头满脸都沾满着污秽,哪里还有一点儿当初意气风发样子。
“燕…燕子?你…你怎的…也到这黄泉来了…快…快回去…”赵南野生死之间猛的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真还是虚。
他抖着手去摸青年的脸,头发,眼睛,嘴唇。
指腹粗糙,上面全是凝结了的血块。
白永安主动蹭了蹭他的手,“主人,您没去黄泉,是燕子救您来了。”
赵南野眼神迷茫,“没…没去?”
白永安被他看的心里难受,拉了他的手握住,“主人,有燕子护着您呢。”
热的,活的!
赵南野的瞳孔震了一下,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猛的将白永安拽进怀里。
白永安的额头撞在他的肩上,红了一片,“主人,没事了,没事了。”
“大街上没见着你,我…我马上就要死了…以为…以为走了…”赵南野死死的搂着怀里的人,喉咙里发出哽咽,语无伦次。
他从没有想过还能再见着青年一面。
“不走,燕子在这儿呢,不走。”白永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赵南野鼻音浓厚,“…当真?永…永远不走?”
“真的…”
白永安忽的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内容,忍不住鼻尖一酸。
他的系统叫替死系统,他的任务就是替重要的人去死,他现在怎么敢许下这种承诺?
赵南野深深的吸了了一口气,看向白永安的眼睛,喃喃道:“我现下只有你了,你杀了官差,临江是回不去了,咱们只能去找镇北将军当个反贼了,你…可不愿意?”
他问的极其小心,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童,在求得父母的原谅。
这人居然会问我的想法?一个娈/童仆人的想法?
白永安又惊又喜,连连点头,“主人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只是现在要先找个地方处理下伤口,再做打算也不迟。”
赵南野点了点头,手担在白永安肩上,费力的站直了身子。
“主人,咱们先去洪爹那儿,他家就在枯木林边上。”
白永安搂着赵南野的腰,两人就这么深一步,浅一步的走在阴凉的树林当中。
十几年后,即使身处沙场,赵南野依旧记得那个场景。
他浑身是伤,看不见未来,找不着过去,整个世界里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王宝林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数着手上细小的汗毛,她旁边正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
“夫人,”刘志甜甜腻腻的缠上来,搂住美人的腰,“夫人,大好的时光,你可莫白白浪费了啊。”
王宝林将他的手打开,“德行!我这是在想事情呢。”
“想什么呢?我的好夫人,说出来让夫君给你排排忧,解解闷。”
“你别没个正形!”王宝林娇哼了一声,手抚在胸口处,“我这心里,总觉得慌的很,像是要出什么事似的!”
刘志大咧咧的躺在床上,晃了晃腿,“会出什么事啊,你别杞人忧天了。我早就交代王大鑫,让他在路上就直接把赵南野给解决喽,估摸着现在应该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说是这么说…”王宝林依旧皱着眉头,“可我这心里老是不安稳,诶!”她拍了拍刘志的手,“要不等晚上王大鑫回来了,你去问问事情办妥没有。”
“果然是妇道人家,日日就会胡思乱想!”口上虽是这么说,刘志却还是起身准备穿衣。
一天不能看到赵南野的尸体,他也一天不能睡个好觉。
王宝林瞪了他一眼,“我胡思乱想?我想还不是为了咱们以后能不过的心惊胆战的!”
刘志回身抱着美人亲了一下,笑道:“是是是,娘子能将我放在心上,为夫心感甚慰啊!”
“花言巧语,巧言令色!这话也不知道哄了多少女子的欢心!”王宝林搂着刘志的脖子咯咯直笑。
“只讨夫人一个的欢心。”
一阵凉风习过,吹起白色的纱幔,遮不住里头的满屋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