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安有些吃惊,“确实是下了,可将军是如何知晓的?”
“我如何不知,这几日临近沙堡主人生辰,只怕是要请你去他府上做宴的,”萧北林冷笑一声,“只不过那沙堡一向与朝廷不对付,怎么会把帖子下到你这里了?”
白永安犹豫片刻,问道:“我初来乍到,也不知晓这沙堡到底如何,还请将军说明一二,感激不尽。”
面前的青年进退有度,谦逊温和,哪里看的出其实是个鱼肉百姓的宦官。
萧北林心里不屑,却又因为他身份特殊,不得不解释:“这沙堡建立了有数十年之久了,占据了玉门附近最宽阔的一片绿洲,专与朝廷的兵马做对。没人知道是谁建立的沙堡,只知道现任的堡主名叫沙翁,据传言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头。”
白永安追问:“既然是与朝廷作对,那就是反贼,大将军何不带兵将它踏平?”
“你以为我不想打啊?”萧北林挠了挠头,小声说:“那沙堡修的易守难攻,要打下来得费不少功夫,有这时间我不如多加固加固玉门的防线。”
啧,看样子这人的脑子里就只有玉门,做什么事都要以玉门为先。
所以真的能把这人给劝回京城吗?白永安心里忐忑,别说是回去了,这人怕是死都想要死在玉门。
“这次给你送请帖,估计是想从你这里讨点东西,不然他们才不会跟朝廷的人沾染上联系。”
讨东西?白永安下意识的开始咬手指甲,他一个来督军的,能有什么东西?
权利?不可能,他现在都算是被软禁在军营里,哪来的权利?
钱?边疆大漠,要钱还不如要食物来得划算……
等等!食物……白永安猛拍了一下脑门,“军粮!他们想要我手里的粮饷!”
他激动的抬头,可萧北林只是兴趣乏乏的摇了摇头,“不是军饷还会是什么?你手上也就这点东西能让人想动手抢的的了。”
白永安气结,冷笑道:“萧将军看样子也不是很着急啊,那可是你的粮饷,不怕我直接给了沙堡换银子?”
萧北林眯眼,撑着沙盘靠在白永安的耳边,轻声道,“温大人不敢的,你要是真的换了,又拿什么来逼我回京城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朝廷呢?”
萧北林心里清楚温行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要是这南国真的被灭国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好日子就真的一去不返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根处,又酥又痒。
白永安心神一荡,刚想别腿缓缓,身子就顿住了。
他…他他都没了啊!他别个屁的腿啊?
白永安一想起这事就欲哭无泪,因为别扭,他这几天都是闭着眼睛蹲着解决人生大事的。
他可怜的男性自尊心简直就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萧将军慎言!咱家不过是来跟将军商量个对策,您何必扯那些个不相干的?”白永安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烦躁,连带着语气也不自觉的焦躁了起来。
哟呵,这小太监还发起脾气来了?
萧北林看着对面这人通红的耳垂,心情莫名就好了不少,“好!温大人你也不用绕圈子了,说吧,到底是想同我商量什么?”
白永安清了清嗓子道:“那沙堡里应当是有将军想要的东西吧?要不然您也不会对它那么熟悉。”
他观察着萧北林的神色,见他并没有反驳才继续往下说:“既然您有想要的东西,我也想找一个护卫,那不如咱俩一同去,您觉得这样如何?”
萧北林低头盘算了一会儿,这小太监说的不错,他确实是看上了沙堡的富饶的土地,若是能拿到那片绿洲,又何愁军中无米呢?
再者说,那沙堡的地理位置也是极好,刚好处于几个要道的交界处,本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那这小太监又是个什么打算?莫非真的是要去替朝廷诏安了?
萧北林抬眼,沉声道:“我乃一军统帅,长时间在外不归,怕是有些不妥。”
白永安像是早就知晓了他要说什么,从怀里拿出那张大红色的请帖,“将军不必忧心,这宴会就设在今天晚上,再怎么拖延后天咱们也该回来了。”
他将请帖递到萧北林的手上:“咱们此次去不过是为了打探消息,旁的也做不了什么多的。”
萧北林看着那张请帖沉吟片刻,复又抬头看了看青年,“行,我答应了,只是我们得约法三章,在沙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得在后天赶回玉门。”
看来要这人离开玉门两天就已经是极限了。
“好!”白永安答的干脆,自顾自的垫脚跟他来了个击掌,“君子一言,”
萧北林被他的动作惊的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手心里微微有些烫,“……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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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正午一过,便有一辆马车从军营靠后山的地方悄悄的溜了出去。
赶马的是个穿布衣的男人,头上带着的斗笠遮去了他大半的容貌,手里的鞭子高高扬起又落下,破空打出清脆的声音。
白永安靠在车厢里,有些好奇的看着窗外不停变化的景色,大声问了一句:“萧将…萧兄,我们大概还要行的多长时间?”
萧北林被那一句萧兄叫的心里妥帖,“照这马车的速度,天黑前是肯定能赶上的。”
“天黑前?那不成,沙翁会见宾客是头一项,咱们要是晚了可就错过了好多有利的讯息。”
“这能怪谁?”萧北林翻了个白眼,“漠北的路不好走,如果骑马就会快上很多,可谁叫温大人你不会骑呢?”
白永安这下是有苦说不出了,他当然会骑马,不光会骑,要他策马扬鞭也没问题。
可现在换了这个世界就说不得了,他是个有残疾的,往上一骑就别扭的很,更关键的是还磨大腿根。
萧北林扭过头往车厢里看,青年双眼放空缩在角落里,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神采奕奕的模样。
还真别说,这人不闹腾的时候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
萧北林撇嘴,大声的道:“驾!”
拉车的枣红马立刻连着打了两个响鼻,抬起前蹄便撒开了的跑。
风沙蔓延,道路不平整,走的下上颠簸,终于在快把白永安胃给颠出来时,马车停了下来。
白永安刚想问,便听到外头传来萧北林的声音:“大人,咱们已经到了。”
白永安弯腰掀开帘子走出来,印入眼球的是一座城,一座建在悬崖峭壁之上的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