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咱们往这边走,下一个展厅陈列着的都是南朝时期的盔甲和武器。”导游姐姐举着红色的旗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头则浩浩荡荡的跟着一众老年人。
朱天走在队伍的最后,手里捏着导览图,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真是不明白自己为啥会选在夏天来玉门旅游,就算是这博物馆里头开着冷气,但依旧还是逃不掉那股闷热感。
导游带着队伍走到了一排陈列柜前,介绍道:“大家往这边看,南朝末期,赤燕南下进攻,当时在玉门驻守的萧北林率军顽强抵抗,只可惜当时南朝国力衰弱,最终全军覆没。”
“这里面陈放着的,就都是这支萧家军身上的盔甲和宝剑。”
朱天兴趣缺缺的随意走着,展厅中央放了一个萧北林的雕像,莫名的看着有几分眼熟。
“好的,那我们接着去下一个展厅,请大家跟紧我,不要掉队了。”导游带着队伍又接着向下一个展厅进发。
朱天却被一幅盔甲吸引了注意力,站在它面前好半天都没动。
惨白的灯光下,褐色的盔甲残缺了大半,腰间的护甲更是不知缘何生生从中砍成了两半。
下头有一行介绍小字:萧家军副将盔甲样式。
朱天对着比划了一下,穿这盔甲的人要比他高上不少,也要壮实不少。
展厅因为参观者的离去而变的寂静,朱天低头,他的心跳声被无限的放大。
咚,咚,咚……
耳膜生疼,血液上流,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朱天的手轻轻放在玻璃上,他难受,他的心里突然就好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感觉那么的悲伤?
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绝望笼罩在他的周围,直到另一个脚步声打破了展厅里的宁静。
朱天慌乱的擦掉眼泪,转头去看。
进来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很高,很壮实,还留着寸头,看起来就像是那种电影里不好招惹的黑社会。
那人好像是注意到了他,愣了愣便径直走了过来。
朱天心里莫名的有些慌,他在装作没看见立马转身就走和留下之间纠结。
想走,却放不下那里头的盔甲,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低头,那双眼睛被镜片遮住,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压迫感实在是太强,朱天忍不住往旁边退了一步,想要脱离这个过于压抑的气氛。
“王莽。”男人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他伸手拦在朱天的面前。
这声音……为何也如此的熟悉?
朱天鬼使神差的握上了那只手,“朱…朱天。”
王莽松松的握着他的手,忽的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朱天一愣,小声道:“我…我也觉得…你眼熟……”
就好似是残缺的两个魂灵在这一刻终于触碰到了彼此,于是除了莫大的满足而再感受不到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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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同朱天一起缓缓的走在博物馆中,一边看展品,一边随意的聊着天。
朱天随意的问:“那你是哪里人啊?”
“江南,我是江南人。”
朱天惊讶道:“江南?真的啊?”
王莽扶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真的,你不信?”
“也…也不是不信,就是觉得江南好像没有…没有你这么高的……”也没有这么壮实的。
王莽轻笑一声:“这有什么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京城的大公司里的秘书啊,你看着跟才上大学的学生差不多。”
“哪…哪有?”朱天脸上发烫,不知道为什么,跟这个男人站在一块儿,他就打心眼里的觉得高兴,甚至有种想跟他一起回江南的冲动。
等等……回江南?跟一个才认识不到半个小时的男人回老家?
……朱天,你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了!
博物馆很小,小到朱天还没有想好要下一个话题该说什么就已经走到了出口。
外头晴空万里,碧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远处的大漠起伏,不时的有几只落单的飞鸟划过。
他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却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将对方留下来。
王莽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要在这儿等旅行团?”
“嗯。”
王莽挠了挠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那…我…我开着车来的……拜拜?”
朱天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再见。”
王莽张开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最终也只是插着兜转身离开了,风吹起他皮夹克的下摆。
朱天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男人离开。
为什么又是他先一步离开……
朱天捂着脸,眼泪就这么不停的滚落,他努力的将哭声全部憋在嗓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难受啊?明明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啊!
你有必要搞的像是失去了最爱的人一般吗?啊?!
“啧,哭什么?”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朱天猛的抬起头,眼眶里挂着一泡要落未落的眼泪。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莽看着面前这个眼睛通红的青年,无奈道:“我想了想,果然还是很想把你带回家啊。”
“什…什么?”
王莽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张纸,帮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朱天,跟我回江南吧。”
朱天猛的睁大的眼睛,这句话仿佛跨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终还是狠狠的砸在他的心上。
眼泪越掉越多,王莽立马就慌了:“别…别哭了!我…我不带你回去了,不带了!别哭了嘛……”
谁想朱天闻言立马扑到了他的怀里,一边打嗝,一边恶狠狠的说:“不…不准!嗝儿!带我回…嗝儿!回去!现在!嗝儿!立马!”
王莽是又好笑又心疼,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好好好,不哭了啊,我现在就带你回去。”
“带你回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