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大军在龙虎关全军覆没，白永安听到这个消息失手摔了杯子，他旁边的朱天更是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仗居然会打的这般惨烈，甚至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
萧北林立马就封锁了消息，避免恐慌的情绪在这剩下的三万士兵之间传播。
已是深夜，主帐内的烛火依旧未熄。
萧北林坐在床榻上，看着沙盘不发一语，似乎是整个人都失掉了魂。
自他从军以来，这是他输的最惨的一次。
“将…将军……”杨子夕站在他的身侧不敢走，犹豫半晌，猛的跪下：“这…这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一意孤行要让大军在龙虎关埋伏的……您…您就按军法处置卑职吧！”
萧北林沉默的看着面前跪着的人，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怪不得你…我是一军之将，要论起来，军法处置的也该是我……”
他的嗓音沙哑，双眼通红，像是在忍着心底里巨大的痛苦。
杨子夕仰头：“将…将军！我…”
“别说了！”萧北林抬手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是谁的责任，而是要调集剩下的兵力补防，赤燕是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低头，“玉门真正的战争，才刚开始……”
杨子夕哽咽道：“是，将军…”
萧北林抬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珠，“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等过几日再…再给王莽和兄弟们办事。”
“是……”杨子夕起身，耷拉着脑袋离开。
营帐内霎时就沉寂了下来，萧北林整个人一动不动，仰着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最后长叹了一口气。
他轻声道：“我已经给过你足够的信任了…”
门帘又被人掀起，进来的人是白永安。
萧北林挑起一边眉：“温大人？”
“萧将军，”白永安径直走到他的面前，低头看进他的眼睛里，轻声问：“王莽他…真的死了？”
萧北林脸色一沉，“不然呢？您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王莽和那五万人全…全部葬身于大漠！死了！他们全都死了！老子最好的兵，全都折了！”
面对愤怒的男人，白永安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嘘…没事的，没事的。”
萧北林却一把打开他的手，“温大人您这是什么个意思？莫不是看我打了败仗，想趁机参我一本？还是想要劝说我逃回京城？”
“那我要是劝，你会跟我回去吗？”
白永安眼里的情绪实在是太复杂，萧北林愣了愣，冷笑道：“您到底在耍什么把戏？我萧某生是玉门的人，死了也要埋在这片大漠里！除了玉门，我哪儿都不会去！”
“我就知道……”白永安小声咕哝，往前走了一步，低头凑的更近了些：“我只是不相信王莽和那五万大军真的死了，我觉得他们不该……也不会死。”
才听到这个消息时确实把白永安吓的头脑一片空白，但待他回过神，就觉得事情不太对劲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再熟悉不过，萧北林不会如此的鲁莽，也不会孤注一掷的压上几万人的性命，做为一次胜利的筹码。
这背后，肯定是另有隐情。
与白永安对视了片刻，萧北林突然就笑了起来，一把抱住对方的腰，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
“温大人您何出此言？”
“因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会这般做。”
萧北林嗤笑道：“你我不过才认识一月，温大人就已经将萧某了解的那么清楚了？可真厉害。”
白永安放缓了声音道：“有些人认识数年，可能也只能了解个皮囊，可有些人才见第一面，便晓得对方的魂灵到底是什么样的。”
萧北林猛的睁大了双眼，愣了一会儿，随后便低头埋在白永安的颈窝处，哽咽道：“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白永安任由萧北林抱着，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
他能感受的出来，男人很累很累，尤其是那颗强壮的心，现在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连跳动也变的缓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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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盖在黄沙之上，今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天空里居然没有一颗星星。
玉门的城墙之上，两个哨兵正哆嗦着身体，靠在一起取暖。
忽的听到有脚步声，回头一看居然是杨子夕上来了。
哨兵们立马站直了身子，齐声道：“军师！”
杨子夕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鼻尖冻的发红，“兄弟们辛苦了，将军特地让我给两位准备了热水，就在旁边的茅草屋里，去洗漱一下吧。”
“真的？谢谢军师！谢谢将军！”左边的哨兵喜不自胜，立马就要往下跑，却被旁边那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哨兵给拦住了。
“等等，军师，我们现在还在站岗放哨，擅自离开……是不是有些不妥？”
杨子夕笑道：“无须担心，新一轮的哨兵立马就来了，二位可以先去，我在这里等候就行了。”
“这……”哨兵犹豫，又听得年轻的那个喊：“哎呀，王大哥，你怕什么？不是有军师在这儿的吗？走了走了，我都要被冻死了！”
杨子夕：“快去吧，免得一会儿水都该凉了。”
“……是，那就辛苦军师了。”
待那两个哨兵离开了城门，杨子夕站在墙头上，抬头望向一片漆黑的远方。
冷风呼啸，刺骨生疼，他却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团黑暗。
忽的，风中似乎传来了马蹄的声音。
杨子夕浑身一震，他知道，那是赤燕的骑兵。
他们来了，他们带着他的绝望和解脱来了。
马蹄声愈发的接近，杨子夕也看见了飘扬着的狼旗，他伸手握上了拴着城门的绞绳。
一下，两下，三下……粗糙的麻绳割破了他的手掌，而那个死扣也终于被他给解开了。
“咚！”
绞绳开，城门落，飞雪扬。
杨子夕站在高台之上，他看到第一匹骏马奔入玉门城内，也听到了骤然响起声音的军营。
行了，就这样吧。
衣诀飘飘，杨子夕往前伸出了脚，他已经想到了自己的死法。
飞速下落，狠狠的摔落在地，最后被万马踏成肉泥。
不过也只有这般，才能洗清他身上的罪孽。
杨子夕深吸了一口气，身子缓缓的往外靠，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狠狠的拉了回来。
杨子夕跌坐在地上，抬头看见了一个人。
是萧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