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萧北林又在榻上坐了一会儿,白永安下床将烤干了的衣服一件件穿上,期间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接收到萧北林担心的视线,白永安摆摆手,“没事,你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嗯……”萧北林一直目送着白永安出了房门,埋头在毯子里深吸了一口气,有那人身上的清香。
院子里一片积雪,白永安搓了搓手,才刚站了没一会儿,那老太婆便抱着簸箕走了进来。
“哎呦喂!姑娘你怎么就出来了!”
白永安有些局促,“钱婆婆,我…我想向您讨点吃的,他醒过来了。”
钱婆婆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关心道:“你郎君能醒过来了就是好的,只要熬过了这头两天,就能活下来了。走吧,跟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些什么吃的。”
“多…多谢。”白永安也不好去纠正那个不太对劲的称呼,低头亦步亦趋的跟着。
冬天的农家本就没什么多余的吃食,更何况是只有两个老人的家呢。
可钱婆婆到底还是翻出来了半颗小白菜,一碗细米,还有几片腊肉。
白永安没接那几片腊肉,米也倒回去了一半,边关的生活本就苦,不能再让老人饿着。
可钱婆婆却不乐意了,叉腰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跟我老婆子客气什么呀?你夫君还病着,可不得多吃一点才能好的快!”
“就是就是,丫头啊,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挑柴回来的杨爷爷在院子里接话道,“我们两个都这把年纪了,吃也吃不了多少了,你们来还能分担掉一些。”
白永安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哽咽着不停的说“谢谢”。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蔬菜粥就熬好了,白永安怕凉了,忙端着进了房间。
“鸿飞,鸿飞,”他坐在床边小声的唤,“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好吗?”
白永安离开后萧北林其实就没睡着,听见人回来了一颗心才又放回了原位。
白永安扶着萧北林靠坐在床头,一小口一小口的把粥吹凉再喂给他吃。
肉粥咸香,米粒软糯,入口即化,根本都不需要怎么嚼就能咽下去。
可萧北林吃了三分之一后就再怎么都不肯张嘴了。
白永安全当他是生病了不舒服闹脾气,好声好气的哄他:“鸿飞,再吃一口,最后一口嘛,吃完了才能好的快。”
听着他如同哄小孩一般的语气,萧北林有些无奈,将碗往他那边推了推:“白之…吃…”
原来是要让他吃。白永安心立马就软了下来,摇头道:“我刚刚跟婆婆他们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做的。”
萧北林显然是不信,大漠的冬天有多缺粮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人能分出这么一碗粥都是十分艰难的。
他不吃,白永安也不吃,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终还是白永安先败下阵来,抿了一小口肉粥,“好了,我吃了,你也得吃,咱们两个一人一口。”
萧北林这才张开嘴,白永安趁机舀了满满的一勺塞进他的嘴里。
萧北林非常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心里又酸又软。
白永安只是讨好的笑笑。
就这么一边喂,一边哄,好容易是让萧北林把大半碗肉粥给吃了下去。
“鸿飞,再睡一会儿。”白永安帮拉了拉毯子,起身准备出去把碗筷给清洗干净。
饿过了头,不吃鸿飞的那碗粥还好,现在吃了一点儿,腹中的饥饿感就愈发明显了。
白永安叹了一口气,想着捱过去就好了,可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放在地上的白盘子。
盘子上放着几个深褐色的窝窝头,还在不断的散发着热气。
白永安愣了一下,随即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肯定是那两个老人,他们怕他饿着,又怕他不肯收下,便以这种方式将食物递到他的手上。
他和萧北林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怎么就能遇上这样的一对心善的老夫妇呢?
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白永安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端着盘子转身进了屋内。
白永安一边吃一边哽咽,平日里难以下咽的窝头仿佛也成了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萧北林一看他这副模样便已经猜到了几分,伸手将人揽进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顺气。
白永安深吸一口气,固执的要将那些噎嗓子的窝头全部吃掉。
他从小便是一个人,死后误打误撞被系统捆绑上,又误打误撞的遇见了男人,成了两个人。
可除此之外就再没了,他从没好好的感受过这世间的温情,所以每次侥幸遇上了,总是那么的手足无措。
房外,对面的那间屋子的门缝处正趴着一个人,激动道:“拿了拿了!老头子!丫头拿了!”
坐在榻上的杨爷爷敲了敲手里的烟杆,得意道:“我早就跟你说了,硬塞是行不通的,你就得放在那儿等她自己拿,跟逮兔一样!”
钱婆婆不屑道:“是是是,你什么都知道,行了吧?”
她坐到另一边,拿起还未绣完的鞋底接着缝,忽的又停了下来,轻声道:“老三要是……也该跟那小哥一般大了吧?”
杨爷爷手中的动作一顿,“唉,莫想那些了,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多找点吃食,把那两个小的给养活了。”
钱婆婆擦掉眼角的泪水,“天太冷了,你别再上山了,我多接两个绣工,地窖里还有些吃的,剩着点应该就够了。”
入了冬的大漠变的无比危险,杨爷爷年岁已大,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麻烦了。
“唉,也就只能这么办了。”
钱婆婆穿了几针,忽的又骂起来:“都是那些胡鞑子害的!你说他们自己不好好的种粮食,为啥非要来抢我们的,真是不要脸!老天就该长眼,把他们全部打雷劈死!”
“你也别抱怨了,那些人跟野狗一样凶残,咱们都不知道啥时候就遇上了,”杨爷爷嘬了好大一口烟,“只能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