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丞相一脸鄙夷的看着榻上之人，心中心中将这些年的委屈罗列个遍，自从陛下重用了封颐侯之后，他们几个元老级的重臣就形同虚设，除了手上的一些权利，再也无法管辖其他事。
这种日子过的不是一天两天，时间久了心中自然已经积怨，如今做到这种地步也怪不得他，要怪只能怪魏祁染太过听信秦慕。
想到这里便将手上的药重重放到托盘上，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全是冷意。
魏祁染本来就思虑乘积，又中了毒，身体实属是弱的不行，被他这么一推便顿时如一片枯叶般，倒在床上晕死过去。
左丞相见他如此，并没有做多余的反应整了整微微有些皱的衣袖，正色朝殿外走去。
只是刚刚走到门口是，他若无其事的回头，笑意浓浓的看向从刚开始就跪在地上的小公公，淡淡的说到：“公公可别忘了，一会还要去慎刑司领罚呢。”
说道一半他长长的买了个关子，“只是念在公公服侍陛下这么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定会让他们给你从轻订罚的”。
待左丞相走出门外，小公公便顺势倒在了地上，他知道这下自己是逃不掉了，左丞相肯定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当他看到那人脸上那幅像是要吃小孩的笑容时，就知道他定是要杀了自己。这次进了慎刑司这门，自己恐怕是出不来了，只是这样一来便辜负了封颐侯对自己的期望。
他心里乱成一团，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有身旁的那人，他是凤阳大将军派来的人，想来可靠思来想去便直接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使命告诉了他。
“小将军。”小公公轻轻的唤了他一声，神色有一点赴死般的洒脱。
“小将军，你不用回答我的话，我想来想去身边没有可以嘱咐的人了，就算是自己当年带来的那些‘小太监’如今也各司其职，想来也会各为其主，不再是那种干净的底子了，”
“可是小将军你不同，你既然能被送进来，想必凤阳将军也是觉得你能保住陛下。”
“我八岁那年就跟了侯爷了，封颐侯送我进来说让我保护一个人，那个人有点傻单纯傻单纯的，别人说什么他都信，也许他只是缺一个能说话的知心人吧”。讲到这里他的眼神有几分的阴晦似乎是一段不怎么美好的回忆。
“你说说，小将军，如果我真跟了那左丞相，此时会不会已经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说到这他又自嘲般的笑了笑又到：“也不对，左丞相那样多疑，像自己这样的估计早就死了吧。”
他的话音落，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只能静静的听着。
“小将军，侯爷救了我又将我养大，也就他对我那样温柔，我为了他变成了个阉人，在这个狼豺虎豹遍布的深宫里扭转到了现在，可是你说说我死的时候连他的面都见不到了”。
“没准……连我的尸体都见不到了”。
小公公从地上缓缓站起来，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尖锐的声音仿佛也跟着心情，变得有些柔和的说道：
“不说这些了，小将军还记得我给你安排的那个房间吗？里边有个暗格，放着左丞相要谋反的证据，虽然没有这证据他也能坐实这叛臣的身份，不过有了那个能给你们赤焰军做些开脱，也不枉费我收集了这么些年”。
“末将定不辜负，公公……先生所托”。刘培本来想抱拳给他一个承诺，后来又一想，他定然是不会喜欢这个称谓的吧，毕竟他这一辈子总是没得选，不管是自己的生路，亦或者是自己的死路。
小公公忽悠着从地上站起，放开的大笑了两声，‘公公’这两个字，早已经听的麻木了，身子上早就没了那东西，也就必要再纠结着自己到底是不是阉人。
“小将军，我常常派去给你传话的小太监也是信的过的，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果这场叛乱评定下来了，他也活了下来了，那就劳烦将军将他送到凤阳将军面前，相必你也去过聚贤堂了”。
“这孩子是个正常的男人，是我偷偷保下来的，那时候他那双汪着水花，咬着牙的表情，着实让我想到了那年脏兮兮的自己，我猜侯爷若是看到了，应该也会将他留下来，你只管送到即可”。
小公公这话说的絮絮叨叨有头无尾，但是人却走的洒脱，一个眼神都没给身后的人留下，直直的穿过那扇厚重的殿门，像是一位死侍，永远都会毫不迟疑的保护那个自己誓死不会放下的人，只不过这人从来都不会是陛下。
那天晚饭还没到，就有人看见几个太监从慎刑司里边，抬出来了一具尸体，那尸体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又拿白布遮盖着，路过的人也根本瞧不出来是宫里的谁。
不过想必也是个刚入宫不久的小太监，就算看见了，估计也叫不上号来，这事便这么草草的消散了。
再过不久也就会变得无人问津，世上谁都不会知道少了个小公公，就算有人察觉时也是会询问“我们那管事的小公公怎么不见了，可是去偷了懒？”。
那晚上刘培一步不离的守了陛下一晚上，见他慢慢的缓过气来，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现在的皇帝不只是晟国的未来，大帅的军令，也是一个无辜死在着乱世中人的临终嘱托。
“陛下，你醒了”。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一下，眉头紧皱仿佛再经历什么大的痛苦一般，又过了片刻才缓缓的睁开，醒来就是好的。
小将军见状连忙上前行礼，只是被床上虚弱的皇帝给摆手阻止了，现在这种情况属实是顾不上这些虚礼了，他也没多想便站了起来，走到桌子旁边，端了杯温热的水递给陛下。
“伺候的太监呢？”魏祁染小小的饮了一口水，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少了一个人的身影，便脱口问出。
“他被封颐侯罚了刑，应该是……受伤了罢。”刘培锤头犹豫了片刻，心想陛下现在身子较弱听不得这些个血腥的，随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词说道。
但是他毕竟是个武将，学不会掩饰自己从容之中露出的悲哀，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在陛下面前。
魏祁染楞了一会儿，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随后有缓缓的说：“他也跟了我不少年了，待事情结束后我得给他追功简章，你说封他个什么好。”
突然被点到名的刘培也怔了一下边说：“想来小公公不喜欢这些浮名罢”。
魏祁染眼神有暗淡了几分，他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并不在乎名利，只是自己不给他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东西能给的了。
“陛下你先躺好，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末将定会护您到最后一刻！”刘培见陛下，顿时又失去了些生机，便以为他是害怕将来可能要面对的那些暴乱，怕自己会遭遇什么不测。
魏祁染哭笑一声，便无力的拍拍他的手说：“晟国有尔等这样的将士，是晟国的幸事啊，咳咳咳。”
说完便是止不住的咳嗽，似乎是想要把五脏六腑全部都咳出来一般。
“陛下！可要传太医！”刘培见此也吓了一跳，这一口一口的黑血吐出，似乎是在彰示着他的无用，连自家的陛下都护不住。
魏祁染一只手费力的拦住了他：“你传不来的，算了吧，我自己的身体我是知道的，没大问题”。说完还对他笑了笑，好似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并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