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
到了光线彻底变得昏暗的时候，谢知予终于能远远地看到被围建起来的隔离障碍。
方市郊外的武装驻扎部因为其级别，规模并不算小，在末世灾难发生后，很快就控制住了内部以及周围区域，并且在观察具体情况后，建立起了初步的防御和隔离带。
前面排满了车队，进进出出的都是人，检查细致严格。
有枪有人有保障，虽然条件有点简陋，但是这里看起来就很靠得住。
谢知予把车开过去，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扫盲性科普文件开始看。
内容并不多，只有单薄的两页纸，而且为了节省资源，看完之后，在进入安全区的时候，还要再交上去。
“末世······感染者······”谢知予的表情略微有些古怪，她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随意起的名字竟然还中了一个，这运气之前没有去买彩票还真是浪费了。
不过感染者？
谢知予回忆起了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东西，资料上面说是感染了某种新型病毒，因为体内没有足够的免疫能力，所以从人变异成了怪物。
中央研究组本着严谨的原则给它们起了个非常具有学术性的名字，除了专家们剩下的所有人都看得头疼念着绕嘴，所以到最后就删删减减，留下了文字组合后能够被正常人类所解读的大白话名字——感染者。
特性趋暗避光，通过声音、震动以及嗅觉辨识生命体梭在位置，猎杀对象是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动物。
接下来还有一行用黑体重点标注出来的字——重点是人类。
过去的同胞是现在最好的食物，说起来有点讽刺。
“姐姐，你看这个。”黎羽突然伸出手轻轻拽了拽谢知予的衣服，用手指着科普扫盲文件的第二页让她看，“初步观察证明，因为病毒的强烈传染性，当前没有变成感染者的普通人类在被怪物抓伤后，会发生变异，缓冲潜伏期大概为三天。而······”
又是一句被重点标注出来的话，而且这次使用的还是鲜明无比的双杠红线。
“而······拥有异能的人被抓伤后不会变成感染者。”
两个人目光相接对视着，心脏都在胸膛里扑通直跳。
科普文件到这里就基本结束了，最后只有一句——以上内容均来自观察汇报，随科研结果进程推进，将逐步更新。
上面还盖了个规矩的红印章。
黎羽把这两页看起来极其单薄的纸张放在旁边，回忆起上面印着的内容，有些疑惑，“从那些怪物······感染者出现到现在还没有到三天，怎么上面就已经确定出了病毒潜伏期？”
谢知予却想起了前天自己和黎羽逛街的时候看到的画面，摇摇头想纠正，下意识地要去扶一把自己的银框眼镜，手指探过去的时候却摸了个空，只能在鼻梁上碰了碰。
“这三天大概只是全规模爆发，总会有提前的例子出现，而这么奇怪的病症中央肯定会拿到最新的消息，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穿着严谨制服的排查登记人员才终于来到了他们前面。
敲敲车窗，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两个年纪明显不算大的年轻人后，这个三十多岁的文职军人就没忍住皱了皱眉。
“只有你们两个？”他问，“你们的家长呢？”
谢知予愣了愣，黎羽脸色苍白了一瞬，却在她之前开口回答，“只有我们两个，父母······都不在这里。”
对方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知道这个问题也许有些扎刺人心，所以看了看他们，就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把两张表格连着笔递了过去，“尽量填，不知道的直接空着就行。”
表格上的问题基本上很简单，而且都是选择或者判断，勾勾画画就行，最多就是写个名字和年龄，也没什么好犹豫的，谢知予和黎羽很快就填完交了过去。
那个人翻着看了看，表情里流露出来惊诧，“两个，都是异能者？”
谢知予和黎羽对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转过去，“是。”
“少见啊，异能者就不用在这里排着了。”那人嘟囔着说了句，拿起笔在纸条上飞快写着什么东西，然后指了指前面被两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把守着的道路，“把车开过去，从那里进去，对了······”那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的关系是？”
谢知予迟疑了一下，黎羽却回答得很干脆，落地有声，“情侣。”
“哦。”那人听了后点点头，“这样，驻扎区里因为房屋数量不够分配的原因，所以紧急把仓库和几个训练场分了出来给进入安全区的人，条件不算好，只能扎个军用帐篷，两个人挤着暂时忍忍吧。以后——以后再说其他的。”
之前其实也没有想过这里的条件能有多好，甚至谢知予还思考过会不会和几百人睡在一个大通铺里面，就像是那些发生天灾人祸以后用体育馆、教学楼这些地方改成的巨型集体宿舍。
现在好歹能有个小帐篷，还是军用的，质量有保证的那种，其实已经超过他们的预想了，而且也算是种新奇经历。
黎羽听了后犹豫着微愣，下意识转过目光看向谢知予，而她却非常干脆地答应了下来。
“都可以，谢谢您了。”
“谢什么，这是我的工作。”那人挥了挥手，把之前写字的那张纸条撕下来递给谢知予让她拿好，“你们有车，应该也带了点东西，所以帐篷就给你们分配到训练场了，那里方便停车，而且住着的也都是开了车过来的人，什么都合适。就是人混着杂。”
说完了，大概是因为谢知予和黎羽都是年纪看着不大很好欺负的样子，那人还有些不放心，所以又稍微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语气十分严肃认真。
“你们两个，别忘了尽量藏着点，保护好自己还有车里面的东西，知道吗？”
谢知予接过纸条，笑着答应，“谢谢大哥。”
“叫什么大哥，我听得脸红，都多大年纪了。”那人也笑，然后又忍不住担心地嘱咐了几句。
“不过姑娘，还有那小子，我可是和你们两个说正经的，这几天明抢暗偷的事情不算严重，但是也有，而且你们那里住的人又杂，等过几天就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这事情管不住，也不好管，你们自己注意着点。”
“好。”谢知予把那张纸条折了几下，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穿着那件松袖口外套动了动，露出来从手腕蔓延到里面的妖娆纹身，半开玩笑地说：“您别看我现在这样，以前也是混着野过，这点智商还是有的，而且再不济，我身边这不是还有个能打的在吗？”
“我们心里有数的，谢谢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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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说的话还真没有半点夸张，这条件，还真的‘不算好’。
放眼看过去，挤挤压压的小半个训练场上除了车就是人，嘈杂一片，但是排列秩序还算不错，四个方向都有人在站岗，很有属于军队的规章制度性。
把他们带到分配下来位置的两个士兵手脚利落地帮忙扎好帐篷就要走，谢知予叫住他们又问了卫生间的方向。
“哦，离这里最近的······朝着那条路直走，再左拐就能看到了。”
其中的一个帮他们指了路，谢知予笑着道谢，“啊，清楚了，小哥哥谢谢啊。”
黎羽的视线转了过来，瘪了瘪嘴，没说话，只是心情看着有点不怎么美妙。
等两个人走了以后，谢知予转过身要和黎羽说话的时候，看到他耷拉下来的嘴角，愣了愣还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下意识表露出了亲昵，“累了？”
所以黎羽的心情又瞬间好了起来，“没有啊，挺精神的。”
“行吧。”谢知予挑挑眉毛，也没有多想，只是转而说：“卫生间在哪里知道了吧？之前你不是说想去吗？你去吧，我把这帐篷收拾一下。”
黎羽有些犹豫。
谢知予看到他没什么动作，想了想然后就笑了，蹲下拆打包袋的动作停了停，“不是吧？别告诉我你还想约着我一起去，咱俩可是性别不同而且都断奶了，这种邀请可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姐姐！”黎羽哭笑不得，“我很纯洁，也没有其他意思。”
“是吗？”谢知予轻飘飘收回视线，专心和打包袋战斗，“很纯洁那你就去，别在这里和我聊了，憋久了是要出毛病的。”
黎羽······黎羽彻底没话说了，无奈拍了下脑门，回忆着刚才那个人说的路线，自己找厕所去了。
谢知予把分给他们的褥子拿出来平铺到帐篷里，军用类型只有很薄的一层，看着就硌人。想了想，又上车从纸箱堆满了车厢的最上面翻出来两条薄毯子扔进帐篷里卖弄，聊胜于无。
“哎呦，你这准备挺充足啊。”
她和黎羽暂时的邻居，同样也是二十多岁穿着一身工作服的年轻人走过来和她说话聊天。
谢知予直起身体站在帐篷旁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也着急，什么东西都是乱七八糟随手拿过来的，什么准备充足，就是瞎猫死耗子的碰上了。”
“你是从哪里过来的？”那个年轻人停了笑笑，显然也是觉得她这个解释很合理，“我是在附近加油站工作，也算我运气好，迷糊了整整两天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广播没头没脑瞎撞得竟然也过来了。”
“我是从旧城区过来，和你情况基本差不多。”谢知予的神情恍惚了一瞬，“我也是出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运气多好，真是，不买彩票可惜了。”
“现在买彩票也没用了，就是张废纸。”
“唔，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中奖的感觉很好啊。”
谢知予说着就笑了出来，“长这么大，我还没中过奖呢。”
年轻人点燃了一根烟，味道略微有些呛人，“我叫方飞昂，你呢？”
“谢知予。”
“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生······是你弟弟？”方飞昂吐出一口烟雾，“你们两个长得不太像啊，可是我听到他叫你姐。”
“也算吧，他的年纪确实比我小。”谢知予的视线余光远远地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人，弯唇笑得温柔，“他叫黎羽，是我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