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迅速进去，林尽染和白壮留在最后，合力看准时机把玻璃门给关紧，总算是隔绝了那股飘飘摇摇过来直往人气管里面钻的恶心尸臭味道。
虽然是把外面的那几个感染者都杀死了，可是与之相对应的，这里的几个人耗费的体力都不算小。
还是太年轻，还是经验少。
黄狼看了看周围这群满身狼狈的菜鸟，以一种过来人的前辈身份感慨。
没想到却被灰熊的一巴掌给彻底拍了过去。
“接下来，干什么，休息还是直接开始任务？”
灰熊的话向来很少，所以对应的，他一旦开始说话，也会带来极大的压力。
平时在安全区里的时候，黄狼看到他这样就犯怂。
“咳咳。”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安排接下来的行动，“先休息十分钟，然后开始按照我们在外面商量过的那样清场。黎羽和谢知予爬楼梯去顶楼，灰熊带着的人从上往下，我带着的人从一楼往上，速度不用太快，但是要仔细。”
所有人都暂时松了口气，各自坐倒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
这时候，黄狼有指了指方飞昂，“来，你就先别闲着，动动嘴，把之前和谢知予在外面打的哑谜给我们拆开说一说。”
“啊，哦。”
方飞昂老老实实地蹲在原地，把之前在外面猜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关于这件事，这里的人在经过实际的战斗后都已经在心里隐约有了点猜测，现在听到方飞昂说出来，除了倒吸几口凉气意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毕竟这段时间被倒吸进胃里的凉气多得不能再多了，要闹肚子早就闹了，也不用在这里败露自己所剩不多的智商。
然后方飞昂想了想，又把自己之前猜测的——感染者对于人类的感知敏锐程度，应该是随着数量的变化而变化，这件事给简单说了几句。
这倒是引起了灰熊和黄狼的重视，“精神力异能者的意见啊······回去和那几个搞研究的说一声吧。”
然后也没有了什么反应。
火系异能者王可可人如其名，是个可可爱爱的娇弱女孩子，虽然能够跟着异能者小队出来执行任务已经证明了她比绝大多数男女都要坚强得多，但是现在还是有些忍耐不住心里的惶恐。
“普通的感染者，都开始进化了啊。”
女孩的心里乱糟糟成一片，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都被堵在了喉咙口，最后说出来的只有一句单薄无力的事实。
却是平白勾起来点伤感。
恰好坐在她身边的林尽染伸出手揉了揉对方的娃娃头短发，挺干净的，就是有点干枯毛躁，但是手感很不错。
“没关系啊，我们也同样在变强。”
林尽染说着就笑了，想起来件有趣的事情。
“我还记得我刚有异能的时候，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走路就摔跤，跟着车队往安全区逃的时候，用棍子打感染者，差点把自己给甩出去。”
王可可抽了抽鼻子，但是却很坚强地没有掉眼泪，而是顺着她的话笑出来，牙齿整齐洁白。
“我刚有异能的时候，把自己给吓了一跳，差点把我家厨房给炸了。”
王仓举起手。
“我是一觉睡起来，然后我家里的植物跟成了精一样把我包在里面，我还以为是有人看不惯我长得帅气，给我修了个绿棺材。不过还别说，躺在整片绿色里的感觉也挺安详的。”
这个醒来方式也是挺独特无二的。
“我异能觉醒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场高清版的感染者大战人类，差点以为自己穿越进了恐怖片。”这是谢知予。
黎羽祸害了把自己的头发，“怎么就我平淡，莫名其妙稀里糊涂就有了。”
“你忘了，还顺便糟蹋了我家的客厅。”
“那后来不是又收拾干净了吗？”
谢知予挑挑眉，不说话了。
队伍里有情侣在就这一点不好，随时随地都有被虐狗的危险性。
于是白壮默默放下了想要跟着黎羽站队、示意自己也是随意睡了一觉爬起来就有了异能的那只手。
这猝不及防地被虐。
方飞昂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非常庆幸自己在黎羽开口的那瞬间就决定不开口说话。
黄狼大手一挥掌控局势，“你们俩，差不多点啊。”
灰熊仍然沉默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很快，十分钟过去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对于接下来要做什么很清楚，但是对着大门却犯了愁。
“这······怎么办？”
玻璃大门上，铁链被林尽染以一种非常暴力的手法随意帮了上去，看着能唬人，但是却真的拦不住感染者，尤其是现在的。
黄狼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留下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了王仓身上。
植物系异能者，用来守门大概是现在情况下最合适的了。
“我？”
王仓愣怔怔地指了指自己，人面对危险的时候孤身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想要推拒，可是当他冷静下来自己看了一圈周围的人后，又发现似乎只有自己最合适。
于是他蔫耷耷向着旁边半枯不死的几株绿化植物挥了挥手，枝叶逐渐蔓延生长，然后顺着铁链把玻璃横杠又加固了几道。
“好吧，我留下。”
王仓答应了下来。
黄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和灰熊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那个啥，你们可是得回来啊。”
后面的人弱弱地提了一句。
黄狼无奈地回过头，摸摸鼻子，“出息点，等我们清完场就回来了。”
————*————
在整体停电的购物商城里，光线算不上微弱，可是看起来也朦朦胧胧的。
电梯早就停止了运行，但是为了快，灰熊他们和谢知予还有黎羽索性就把它当楼梯跑。
到了第五层的时候，两行人分开。
这一层的光线已经少到了昏暗的地步，可想而知通往楼顶的安全通道又会是什么样。
灰熊说了句‘小心’后，就直接带着白壮和王可可走了，谢知予和黎羽对视一眼，看着头顶的指路牌，绕过卫生间找到了安全通道的入口。
被漆成纯白色的木门安静半掩着，如果不是周围太过于安静昏暗的环境，总会让人生出种现在就是普通的两个小情侣结伴来逛街而已的错觉。
黎羽走上前，轻轻把那扇门推开。
和之前想得一样，里面的通道完全接近于黑暗，荧光绿的紧急通道指示牌仍然尽职尽责得发挥着作用，但在这个时候，也只是平添恐怖气氛。
谢知予把自己背包里的手电筒给拿出来拧亮。
军用的款式，光线惨白但是稳定，照亮一整个通道绰绰有余。
黎羽先推门进去，青绿色的风痕无声无息地从他的手指间蔓延出来，掠过他的身体，又缠绕上谢知予的肩膀。
他本来想要搂着她的肩膀向前走，生怕会遇到危险来不及保护而让对方出什么事情。
谢知予却摇头拒绝了，“万一里面真的有东西，你搂着我来不及反应。”
所以最后，两个人还是并肩走进去的。
手电筒照射出来的光柱冰冷而稳定，还没有走了几步，就突然听到白色木门外传来几声感染者的嚎叫。
隐隐约约的，听不怎么真切，也不知道是黄狼那队还是灰熊带着的人遇到的。
然后谢知予转过视线，就看到了一张脏兮兮目光冰冷注视着她的人脸。
心脏在那个瞬间都停止了。
黎羽呼吸猛地停滞。
只要是个人就经不起这样被吓。
青绿色的锋锐控制不住地扑过去，正冲着脖子去，情急之下，稳准狠三个字都占了。
没想到，却被躲开了。
那个小鬼灵活得就像条泥鳅，三两下躲过风刃，然后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地时候，就消失了个干净。
“感染者······会躲人？”
黎羽懵了。
谢知予因为被吓到而同样发懵的大脑艰难运转了几秒，才最后迟钝地得出一个结论，还没忍住又爆了个粗口。
“什么感染者，那小鬼他妈的是个人！”
“那现在······怎么办？”黎羽和拿着手电筒的谢知予对视，刚才那一下是真的把两个人都吓得不轻，“继续走？”
“走个屁！”谢知予沉默数秒，突然开口骂了句，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黎羽又或者是那个是随便出来吓人的小鬼，“直接跑。”
所幸这里黑是黑了点，但是道路简单。
两个人跑过七扭八绕的安全通道，最后来到两折楼梯这里，上面隐约泛着微光。
是自然的纯白天光。
黎羽松了口气，伸手拉住谢知予的手爬着楼梯向上面走去。
不出意料，通往顶楼的门是开着的。
犹豫了一下，谢知予还是试探地敲了敲。
“啪——啪——”
没有声音回应。
就在她想要直接推门进去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个低哑幽暗的嗓音，带着瑟缩和恐惧，听起来十分地稚嫩。
应该年纪不大。
会想起在通道里心脏轰鸣下看到的那张脸，还有那个身高，似乎也确实应该属于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子。
“你······你们是谁，鬼吗？”谢知予哭笑不得地说不出话来，刚想开口安抚几句，就又听到对方颤抖着说了句话。
“别吃我，我不好吃。”
黎羽小心翼翼地伸手推开了半扇门，清爽微冷的风冲刷过两人的身体，也吹干了额头和后背上的汗。
“放心，我们不是鬼，所以不吃人。”
明光大亮，就好像世界突然被打开了个口子，让人能够从身后的黑暗里挣脱出来。
人类喜欢登高望远不是没有理由的。
谢知予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缩在墙角，顶着张脏兮兮的脸和圆溜漆黑的眼珠向他们两个看过来的孩子。
“你们······真的是人？”那孩子还有点戒备心，但是也难以掩饰地开始逐渐放松，“不是下面的那些怪物？”
谢知予转过身把那开了半扇的门闭好，黎羽笑着半蹲下来和他说话，尽量模仿着对方那天真的语调，“那些怪物会这样和你说话吗？”
孩子想了想，然后摇头，眼睛逐渐明亮，“不会。”
“所以我们不是怪物，我们是人，和你一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