猖獗——这是他们能够想到的唯一词语。
谢知予在的这辆降噪越野车上连着司机共有九个人，正、副驾驶位上面坐着的都是今天早晨集合的时候刚见过的异能者士兵。
一个叫灰熊，另一个叫黄狼。
光明正大地教育别人名字就是个代号，都别走心就对了。
“黎羽，我们来到安全区······确定只有一个多星期吧？”
谢知予看着车窗外迅速从她视线中倒退出去的景象，没有忍住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正确性。
窗外那是绿。
由猖獗无比野蛮生长的植物铺天盖地交织着构成的绿，叫嚣着要把这列车队连带整条水泥道路给彻底吞吃进去。
灭顶的压迫感，光线明明仍然可以照射进来，却莫名感觉像是遇到了女鬼的书生，怀抱温软香玉后就被吸干净了精。气。
过去那种接触自然的轻松舒心被眼前的一切磨灭了个干干净净，身处于这样具有侵略性的深浅绿色中，人类只会感受到从头到脚的发冷发麻。
过犹不及。
这句话果然很有道理。
谢知予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人类在自然面前，究竟是有多么渺小。
“这······几天前的时候，这里还不是这样的。”
林尽染看着车窗外一路上的景象，大脑瞬间空白当机，难以控制自己震惊地低低惊叫出声音。
她伸出手隔空比划了几下，“起码比现在要空旷点的。”
谢知予这才想起来她比自己还有黎羽、方飞昂都晚了很多天才来到安全区，等等，说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总是忘记询问对方的一件事。
“尽染，你为什么会来方市？”
“唔······”林尽染犹豫了几秒，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最后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回答，“放暑假，和家里人吵架了，然后就一个人跑了出来想静静。”
接着看向谢知予，“本来是想来方市周围转转，看·······”
有没有机会能够和你在街上巧遇，毕竟两年没有见到了——
林尽染下意识地想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但在最后出口的瞬间理智及时制止了她。
悄悄用余光瞄了斜对面坐着的黎羽一眼，心脏抽搐自己被自己吓出了满身的冷汗。
笨！怎么把他也在这里的事情给忘了。
用豆腐把自己给撞死得了。
“看······风景散心。”林尽染含糊地把自己原本要说出来的话给混了过去，“没想到就发生了这种事。”
和对方做了两年闺蜜的谢知予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被林尽染勉强重新咽回去的话是什么，和黎羽交握的手下意识用了点力气，呼吸在略微停顿之后又迅速变得规律。
但也是满身的冷汗。
黎羽敏锐地感觉到了她那瞬间的紧张，有些困惑，但是也并没有提问，只是低头略微用力地反握住了谢知予的手。
然后看着她迅速结束了这个意料之外的随口一问，继续之前的话题。
“那你之前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
林尽染回忆几秒，“道路旁边杂草灌木之类的植物似乎也在疯长，然后树木比较特殊，有枯死的，但是也有生机特别盎然的·······整体上来说，生命都延续得不错，但是·······”
她的目光转向车外，几乎难以相信，“长成这样，简直也太离谱了。”
方飞昂在今天早晨见过那十八个士兵后状态就变得不怎么好，上车后一直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睡觉装大佬深藏不露，这时候听完林尽染说的话，却突然坐直身体睁开眼看向前面正、副驾驶位置上的两个人。
捂着心脏，用并不弱柳扶风的身姿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简直过于辣眼睛。
“这条路，变成这样多久了？”
问的事情是和画风完全不相符合的正经，而对象自然也就是那两名十分神秘除了代号外什么都不清楚的士兵。
开车的是灰熊，他只是抬起视线看了看后视镜，却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黄狼挠挠头，承担起了充当临时答案搜索系统的任务，还是演技和知识储备量并不怎么丰富的那种。
“两天前开始的变化。”他轻声回答，“安全区派出去初步探查路线的同志传递回来了信息，说几乎是只过了一个夜晚，那些原来只到人类膝盖的灌木就长到了小树苗的高度，而那些原本的树木更是疯长，枝叶纠缠到几乎要从半空里掉下来一样······”
说着，他用下巴指了指车窗外面。
“呐，就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景象了。”
车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候，有个急切的声音脱口而出一句询问。
“那，那查出原因了吗？”
嗯，怎么说呢？
······这个问题还真是没有任何的营养价值。
如果不是真的不认识，谢知予几乎都想要骂这个人一句‘笨’。
这说的不是废话吗？如果能查出来原因，那隔壁那些研究人员冒着危险出安全区的防护带是要干什么。
搞行为艺术吗？
这时候，几乎是车里的所有人都因为黄狼这句隐晦的解释，心里隐约明白了似乎是又要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就像方飞昂神神叨叨说出来的那句话——“要变天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有能比末世来临更不同寻常的吗？
时间只是过去了短暂的一个多星期，可是活下来的人类对于危机的接受程度已经有了从矮人到泰坦的飞跃。
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
惊恐这种事情，多来几次也就习惯了，人类的适应能力，堪比小强。
所以现在看起来，起码车里面每个人的脸色都还算好。
但是，黄狼并不敢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拿队友的心理状态去赌，尤其是在周围的一群队友都并不怎么熟悉而且完全没有经历过系统抗压训练的前提下。
黄狼看了看坐在驾驶位置上，表面上不善言谈，而实际上的确就是个闷葫芦所以打算心安理得地沉默直到必须要开口说话的队友，沉重叹声气，又继续揽下了调节气氛顺带进行任务科普的事情。
“来，我先给你们说一下具体任务。”
这是个正经的东西。
车里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目光整齐划一地盯着黄狼。
“搜集物资的时候总共分为两队，十八名士兵九九分开各自带领一部分异能者执行任务。咱们这一组是要去扫荡超市，所以是承担起了本次任务的重点，而另外一队则是要去探查几个重点标注出来的食品厂、化工厂之类的地方。”
“所以相对起来，他们那队普通的异能者会少一点，而咱们这队就是要打团体配合战。所以······咱们现在来做个自我介绍？”
黄狼笑眯眯地询问。
“可以吧？只要说清楚自己的名字和异能就行了，甚至如果不想说名字都可以，只要不怕我们‘铁蛋、二狗’什么的随便乱叫就行。”
车里面传来几声没什么欢乐在里面的低笑，不过紧张的气氛倒是瞬间减去了不少。
“来吧，我点个人开始。”黄狼的手指玩笑地隔空点了几下，最后落到了方飞昂身上，“就你吧，最先向我们提问的人。”
方飞昂放下捂着自己心脏的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在说异能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
“精神力异能者。具体能力么，对危险和别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算吗？可以兼任个雷达和沿途赤脚心理辅导师，不收钱的那种。”
这小子，怎么还惦记着研究心理学这事情。
旁边的几个人都哭笑不得地捂住了眼睛，几乎不忍直视。
“哦——”显然黄狼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风格的自我介绍，所以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啊，有志气，挺不错。”
然后把才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幸运的事，车里剩下人类的画风都还比较正常。
“谢知予，视力强化异能者。”
“黎羽，风系异能，具有攻击性。”
“林尽染，身体均衡强化。”
车内七个普通异能者，谢知予这行人就占了四个，剩下的三个彼此之间都是没怎么见过面的陌生人。
“白壮，身体均衡强化。”
“王可可，火系。”
“王仓，植物系。”
黄狼沉默着听完，目光在车里的这群人身上转了一圈，“很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你们，有谁用自己的异能杀过感染者？”
停顿了下，他又强调，“用自己的异能。”
最后，除了谢知予和方飞昂，其他人都举起了自己的手。
这个结果，让黄狼和灰熊有些惊讶和高兴的同时，也让谢知予和方飞昂两个人感觉到莫名尴尬。
异能不给力，只能承担非暴力工作的人怎么了？
看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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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狼迅速地把车里队员的情况几下刻印到自己的脑中，然后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问题轰炸。
“那个，黎羽对吧？你的风系异能放出来我看看。”
出乎意料的，第一个被问到的人是黎羽。
不过也是，车里统共才九个人，黎羽坐的位置正好离黄狼最近，正好拿他开头了。
黎羽愣了愣，听话地抬起手，青绿色风痕迅速缠绕而上，晃动的时候隐约暴露出那么一点锋锐来。
黄狼想了想，也在他的旁边摊开自己的手。
同样是青绿色的风，对方的却形成了个小小的漩涡。
谢知予看着挑眉，和黎羽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对方。
黄狼笑眯眯地收回手，“我想起你来了，在风组见过你，常在教授们讲话的时候睁着眼睛打瞌睡的那个。”
黎羽有些心虚地想要用手挠头，等到动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还和谢知予握着，“姐姐——”
“哟，出息了，乖学生三好学霸也会光明正大地走神了？”
这回轮到黄狼愣了愣，“你们是姐弟？”
“不。”这时候黎羽也顾不得心虚了，迅速转过头眼神异常认真地告诉黄狼，“是恋人。”
谢知予挑眉，桃花分瓣的眼尾绽放出明艳笑意，没什么动作，只是顺着黎羽的意思，平淡地给出一个鼻音。
“嗯。”
车内的几个人同时感觉到了微妙不适，林尽染和方飞昂简直不想再理这两个日常腻乎的人类。
呵，谈恋爱撒狗粮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
敢在末世这么撒，造福人类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