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持续了一天多的阴云压顶终于变成了大雨降落下来。
谢知予和黎羽躲在帐篷里，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的雨滴接连成线，潮湿的泥土气息铺面而来，刺激得整个人都困顿了起来。
终于理解为什么生活在水乡的人们性格都比较绵软了。
被这样的湿润气息从早到晚纠缠着，被极其规律的雨声洗耳，性格再刚硬如铁的人，表面也会生出一层水珠，不管内里如何，起码看起来、摸起来都是腻滑的。
安全区方面很熟悉方市的气候，对于这场预估要持续很久的秋雨也是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做了准备。
比如他们现在居住着的帐篷就是经过粗略改造的——
不但底层垫高了很多，四周外加层顶都被金属系异能者用铁板搭建出了个遮风避雨的初行，而且还充分考虑到了力学原理，排水透气功能十分优良。
虽然看起来就跟小黑屋没什么区别，甚至外表简陋，但是好歹顶用。
唯一的缺点大概也就是墙壁太单薄，无法有效隔离阴冷，也就造成了谢知予和黎羽两个人挤在并不算很大的空间里，仍然感觉到身体算不上很温暖。
“这场雨要持续多久啊？”
黎羽的心情因为周遭的环境也变得有些低落，“才刚有了明歌市的消息啊。”
谢知予想了想，“参照过去的经验，大概一个星期左右。”
“哦。”
“这里的自然气候就是这样，放心，连着下过一场雨后，就会迎来很长时间的晴天，虽然温度也会逐渐降下去，但是遇到的雨天都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是吗？”
“我什么时候再在这些事情方面骗过你？”谢知予伸手揉了揉对方的头发，然后从旁边拿起折叠遮阳伞，“走吧，去吃饭。都这个时间了，不饿吗？”
“饿啊。”
说着，黎羽从谢知予手里拿过伞，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先她一步爬了起来然后从帐篷口钻了出去，在外面撑开伞等她。
“姐姐，赶紧进来。”
谢知予愣了愣，伸手搭上黎羽递过来的手，然后又毫无排斥地以较为弱势的意味被带着搂上对方的胳膊。
算了，这样的天气，凑在一起也暖和，而且伞也不算大，不靠得紧点容易被淋到。
至于说面包车内究竟有没有其他备用雨伞，则被两个人极有默契地共同性遗忘了。
谢知予略微抬起视线，恰好能够看到黎羽因为早她一步钻出帐篷而被雨点打湿的后背和肩膀，忍不住皱眉。
“都说了，我先出撑伞，你身体上还有伤，不能接触水。”
“哎哟，血痂都结得那么硬了，没事的。”
黎羽嬉皮笑脸地回答。
谢知予也不想理他，于是转过目光，凭借视觉强化异能者的敏锐视觉捕捉到了周围隐约呈现暗绿色的雨滴，“而且也不知道这雨到底干不干净。”
黎羽没有强劲的视力，但是周围盘旋吹拂的风却也能够隐约传达过来一些讯息。
“应该也算不上多干净。”黎羽想了想，“姐姐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这些水里面包含的那些东西。”
说不出来，也没有办法准确形容那是什么，但如果是异能者的话，都能在雨天隐约察觉到潮湿水汽中包含着的熟悉感。
就像他们身体中存在的、并且已经逐渐融合着进入骨髓，将近与他们融为一体的······病毒。
谢知予回想起高中做过的那些地理试题，隐约感觉现在的环境也不是非常难以理解——水循环系统吗？
也算是良好适应环境了。
————*————
光线昏暗的公共食堂里，乌乌泱泱人满为患。
大概是因为下雨天，大家都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除却在集体宿舍里能够找到类似于扑克牌或者是盗版书籍之类打发时间的那些人，其余的都很无聊。
那么也就只能聚众在这里聊天了。
谢知予刚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最里面的那张桌子周围坐着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看着还非常齐全。
林语、李休他们也就不说了，之前在涵城县被他们带回来的三狗竟然也呆在那里，正捧着碗用压缩饼干混合着杂粮米面熬成的糊糊边吹热气边喝。
“三儿，好久没见了。”
三狗抬起头看到是把自己救出来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眼睛瞬间就明亮了起来，“啊，是你们！”
两个人找到空位坐下，因为担心黎羽身上的伤，所以谢知予按住对方坐在那里，自己去给他们买填饱肚子的午饭去了。
“哪就这么娇弱了······”
黎羽咕哝着伸手掐了把三狗来到安全区后明显结实起来的脸，笑着问他，“这段时间我和你大姐姐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也没抽出时间去看你，在安全区过得怎么样啊？”
三狗鼓起脸，不让他掐着，挣脱后又自己揉了揉腮帮子。
“很好啦，每天能吃很饱，还有人叫我们读书写字还有很多东西。”小孩子的特性就是边说边忘，上句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三狗就已经兴奋又骄傲地看向黎羽，“大哥哥我告诉你，我现在特别厉害！”
“哦，是吗？”
“真的，不骗你，我跟那些和我一样的人比起来，跑步的速度是最快的！厉害吧？”
黎羽愣了愣，看向方飞昂，这段时间里貌似只有他因为研究室的原因一直呆在安全区里，和三狗相处最多大概也就是他了。
“真的？”
方飞昂点点头，“真的。研究室里面最近新得出结论——年纪越小，时间越早产生异能的人，掌控度和强度就越高。”
他又指了指三狗，“这小崽子可是两样都占了，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哦，天赋异禀。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看来你这段时间的研究室也没有白去。”谢知予端着食物回来，黎羽顺手接过。她坐在那里，桃花般的眼尾绽然笑开，“说话的时候听起来都变得有文化了。”
“你就直到怼我，黎羽，你也不管管！”
方飞昂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天天呆在那个地方都快要把我给憋死了，周围都是受过高等知识熏陶的人，在我眼中他们就是全神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放光的灯塔，直接膜拜就对了。从早到晚老老实实做人，连句脏话都不敢骂！”
林尽染咬了口自己手里的饼，眼皮连抬都没有抬，“真好，为世界做出了杰出贡献，知识就是力量。”
方飞昂惊悚地看过去，“你变了，你怎么也跟着谢知予学坏了？”
“唔，大概是因为有意思。”林尽染笑得开心，眨了眨眼睛，“打我啊，被大雨堵在安全区的日子简直是太无聊了。”
“呜呜呜······这日子没办法过了。”方飞昂悲从心中来，哭气万丈生，看了眼身边坐着的三狗，直接凑了过去，姿态动作语气三连仿佛怨妇，“三儿啊，乖，还是你好，不会怼我。”
“哦，我还小，要慢慢学习，方哥哥别着急，会有那一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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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闹过后，就轮到说正经事的时间了。
方飞昂平复情绪后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正经的意思在里面，他想了想，问，“我记得你们三个都是明歌市的人，对吧？”
谢知予和黎羽还有林尽染点点头，“对，怎么了？”
“之前安全区发布了那些名单，你们有什么想法？”
谢知予修长的眉毛挑起，“还能有什么想法？尽力回去呗。”
“唔，是吗？”方飞昂的表情略微有点奇怪。
也许是凭借着那点有点玄幻扯呼的精神力沟通，谢知予竟然隐约察觉到了对方心里的那丝犹豫情绪。
“你知道什么事情？”
“嗯。”方飞昂想了想，开始组织语言，“你们三个之前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应该遇到了拦路虎吧？就那个聚在一起特别瘆得慌的植物。”
当然记得，那种颠簸的感觉简直这辈子不想要再体会第二次，比坐过山车还要折磨人，差点把隔夜的饭给翻涌出来。
“怎么了？”林尽染的表情有点难看。
“也没怎么，就是，你们也知道，实验室里有那东西的标本。”方飞昂老老实实回忆着，“这雨开始下的时候，我就隐约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刚才我从实验室里面出来的是，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明显到了我几乎发毛的地步。”
“你什么意思？”
“就是······拦路虎好像特别喜欢那些颜色稀奇古怪的雨，让我感觉只要稍微沾染上点，它们就能疯长到冲破玻璃隔断，然后雄霸天下。”
说到最后，方飞昂本着没文化但是追求形象的理念有补充了一句——
“跟打了鸡血似的。”
黎羽想了想，勉强调动起来自己学过的哪些知识，“哦，生命活性增加，繁衍速度呈蔓延态势变化？”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谢知予突然想到个有些可怕的情况，“被关在实验室里的那些拦路虎都这样，那么野外的那些呢？淋了雨以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林尽染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全部的运输道路上都被那些东西占领，那······那这路还怎么走？”
简直是最天然无公害的闭关锁城利器。
“两个安全区之间的运输交流肯定是要依靠那些公路的，汽车如果被限制了，那还怎么走？靠两条腿？”
这也未免太不现实了。
总不能让他们插上翅膀直接飞吧？
现有的异能者里也没有进化出这种职能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