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打算解释一下？”
脚下空露砖铺成的地面上，湿润的泥土隐隐约约地透露出来，阳光穿过还没有来得及干枯的树叶，隐约打落到两个人身上。
说起来倒是有点奇怪，二次变异后，几乎是所有植物都开始了嚣张疯长，只有安全区里面的这些树木和灌草，依然还算顽强的几乎没有怎么改变末世之前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里居住的人类比较多？从某种意义上达成了邪不压正的成就点？
林尽染啃着那块面饼，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还能怎么解释，就那样呗。”
谢知予的表情瞬间僵硬，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她，“什么叫作就那样？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你别告诉我真是给你孩子提供了另一半染色体的人。”
“是啊！”林尽染承认得干脆坦荡，不过达奚子扬说的时候那么大声，她也没有含糊的必要，“你不是已经肯定自己猜到的答案了吗？要不然又为什么会那么着急忙慌地回来找我。”
说着，林尽染突然略微停顿一下，竟然还有心思扯嘴角笑，眨眨眼睛，“而且还顺便帮我解了个围。”
谢知予的语气听起来极其滞涩艰难，“不是孤儿院领养的，也不是你捡来的什么，更不是猫狗宠物之类的东西？”
“对，都不是。”林尽染用那张餐巾纸擦干净手指缝间缝的碎屑，然后拍拍手，“在我子宫里呆了十个月，然后生下来的孩子。活生生会哭会闹的那种。”
虽然之前心里已经菜刀，可是当自己闺蜜坦然承认的时候，谢知予还是忍不住腿软地倒退了半步。
“你······你，你怎么没有蠢死个你自己呢？”
看到对方这个样子，林尽染反而来了点兴趣，好奇地凑过去问她，“几个小时之内发现自己成为了阿姨是什么感觉？”
谢知予死死捂着心脏，没什么好语气，眼前发黑。
“气得我内脏疼。”
又过了一段时间，谢知予终于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暂定的事实，于是她重新抬起视线看向林尽染，“十八岁，高考完的暑假？”
对方愣了愣，惊愕睁大眼睛，“不容易啊，这个你们也能猜到？”
“废话，自己对时间排除还不会吗？”谢知予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骂她的冲动，“不是，你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折腾的能把自己搞到怀孕？”
林尽染仰起头回想了几秒，然后又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是怎么折腾的？”
“本来我想说是那个男人做了点违法乱纪道德败坏的事情，可是······”谢知予想起来对方那张脸以及灾难巨变都磨灭不掉的教养，“他对你的这个态度，也不像啊。”
“确实不像，也的确不是。”林尽染点点头，十分赞同对方的说法，“他要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不用我闹，他爹妈和亲哥就能直接打断了他的腿。”
“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别告诉我是因为想要追求真爱。
这句话现在用来骗三岁小孩子都骗不动了。
“唔，怎么说好呢？”林尽染感觉自己的脚又蹲麻了，于是站起来活动几下身体，苦着脸看对方，“你也知道我家里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谢知予皱眉，林尽染家里？那不就是有钱人家，而且还是不怎么和谐美满的有钱人家。
“就是当时有人计划搞黄我爸生意，然后想要通过算计我搞点丑闻出来，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就让我和他搅和到一起去了。”
林尽染无奈摊手，说不出来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满心复杂地低头嘟囔，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什么指什么。
“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彻底接受现实了。”
她想明白了，刚知道消息的谢知予却没有。短暂的一个多月里，身旁闺蜜的身份经历了多重变化——从单身到恋爱再直接到孩子他妈。
这剧变放在谁身上能随便接受得了？
谢知予只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要混乱成锅浆糊，说话都没有逻辑控制了，“那时候······你就没想过把这个孩子给人工流产了？你才十八岁你······。”
“没来得及。”林尽染现在回想起来只感觉到无可奈何以及隐约的好笑，“简直就是命。我身体太健康，前一个多月该怎么蹦跶就还怎么折腾，完全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后来算时间，发现例假已经停了快两个月，才意识到貌似是出了事。”
“······然后呢？”
“然后就变成了你看到的这样。”林尽染扯了片树叶绕在手里玩着，“比较狗血的是，我那时候年纪小，藏不住事情，然后这个孩子就被我爸发现了。最后折腾好久，联系到他们一家人，然后就生了下来。”
“就······生了？”
“对啊，那时候打胎的风险太大，没办法。而且，他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和我家里还能构成点合作关系，于是两边长辈就商量，让我和他相处着，用句烂大街了的话说就是······”
林尽染在大脑中搜索了几秒，最后打了个响指出来，“商业联姻。”
谢知予是有点彻底拿不准应该怎么样评价眼前的情节走向，沉默了好久，然后缓慢地蹲在了原地，揉着自己的额头。
“狗血。”
林尽染笑了笑，眼睛通红的那种，然后跟着蹲在谢知予身边，歪头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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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孩子叫什么名字？”
“汤圆儿，男孩，户口本上写着的名字是达奚择瑞。他爸爸叫达奚子扬。”林尽染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复姓就这么一个好处，名字随便怎么起都好听。”
“确实。”谢知予最后也没有绷住跟着显露出来点笑意，开着玩笑岔开话题，“是我不是应该给他准备礼物？”
“不着急，等回去了明歌市带你见见他再说。而且到时候你说不定还要准备两份，我有个小侄子，和汤圆儿差不多大，也可爱。”
“是吗？我二十四岁就做阿姨了······”谢知予仔细体会了好久，然后评价道，“有点复杂。”
“你这有什么？我二十三孩子都四岁了。”
谢知予没有接对方这句话，反而是抬起视线看了看稍远一点的地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着等在了那里的两个人，然后推了林尽染一下。
“看那边，已经有人在等了。”
林尽染同样转了视线过去，然后又不怎么在意地收回来。
“嗯，本来也没想着要和你聊一个下午，这么好的时间，你应该和你家里那个腻在一起睡个好觉。”
好不容易今天有从秋雨里面挣脱出来的阳光，温柔干燥还不刺眼。
“你呢？”
“我？”林尽染想了想，“达奚子扬不是说了吗？他和我还有点事情没有说开，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拖沓，今天不把他说的东西解决完，我估计到晚上都睡不成觉。”
说完后直接有些发愁地叹了口气，满是可惜地意思，“完了，好好的清闲下午又要没有了。”
谢知予撑着膝盖站起来，“那我过去？”
“嗯。”林尽染对着她挥了挥手，声音稍微拉得有些长，“慢走——”
等到达两人身边的时候，谢知予对着达奚子扬点了点头，然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黎羽直接离开了。
也是，这么干燥温暖的下午不长长地睡个觉总感觉有点浪费。
等从明天开始就又要开始忙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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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你说过的好朋友？”
林尽染和达奚子扬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聊天的语气和话题却十分熟稔，这种对比充分且生动地显示了两个人莫名尴尬的关系。
“嗯。”林尽染含糊地回答了一声，然后和他对视，“你······想聊什么？”
她同样认为自己和对方之间应该存在有很多事情需要认真并且仔细地说清楚，可是当真的站在一起的时候，却又完全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
“不问问我是怎么来到方市的？”
“哦······”林尽染干巴巴地看着他，愣了愣，然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有些好奇地重复了一句，眼睛不自觉睁得有些大，“对啊，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车辆被限制行驶基本作废，外面那些疯长后的植物和变异后的动物、感染者相互配合，最后相构成了危机四伏。
“你······怎么来的？”
“步行，五天多，走来的。”达奚子扬的语气里不存在太多情绪，“出发的时候拦路虎还没有长到现在这个状况，车勉强能开，速度也还勉强凑合。后来开始下雨，汽车报废，也不能原路返回，于是就硬走过来了。”
林尽染听得有些复杂愕然。
“不过也是因为这场雨，掩盖了我们的气息和声音，除了路程走得艰难点，倒是也没有遇到多少危险，同时出发的人也几乎没少。”
“那也够折腾的了。”
“是啊，没少受罪。”达奚子扬感叹了一句，接着就突然看向林尽染，脸上似笑非笑，“所以我这么折腾了一次，目的就是为完成护送任务，也没其他意思。”
他停顿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让语气暴露了些许自己的情绪。
“林尽染，这个思路，你竟然也感觉顺理成章。”达奚子扬缓慢向着她靠近几步，一字一顿，似乎是疑惑到了极点，“你怎么想出来的？”
林尽染慌了，本能想要靠后，却被对方一把扯住了肩膀拉过去。
“尽染，汤圆儿的另一名直系监护人，你给我解释解释？”
达奚子扬脸上的表情很温柔，可对方越是这样，林尽染心里就忍不住越心虚害怕，然后忍不住挣动，“不是，你别动手，咱有话好好说······”
“我听黎羽说，你是身体均衡强化异能者。”达奚子扬感受着对方的动作，语气仍然不紧不慢，“如果你真的想挣开我，现在我就已经被你撂倒地面上去了。”
林尽染咬了咬嘴唇，怎么着，她还能和你动真格的？
“方市安全区的地理位置特殊，偏僻又安静，虽然周围缺乏物资搜寻点，可是也的的确确少了很多危险。而相对应的，你们这里的异能者，危险意识和整体能力素质都不是很高。”
达奚子扬轻轻控制住林尽染的手腕，“就像现在这样。只比力气，火系异能者确实比不过你，可是你的戒心到底要缺失到什么程度，才会任由我控制了你的两个手腕？”
说着，他略微停顿，“还是······你心里也是在默许我靠近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