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很远以后，三个人仍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恍惚。
“这是······什么鬼？”
方飞昂坐在公共食堂里搅和自己面前的那份食物，昏暗的光线挡不住对方脸上那傻愣愣的表情。
“不是，就一句话的时间，怎么就连孩子都有了？”
“我哪里知道？吃饭，吃完饭说这件事。”
谢知予手里拿着块不算很硬但是也非常考验牙口的饼，放在嘴边心不在焉地磨着，听到方飞昂哆哆嗦嗦的疑问后，视线都没有抬起来地回答了一句。
连续吃了很多天杂粮糊糊，嘴挑的好孩子黎羽没有先崩溃，她倒是有点反胃了，于是今天就买下了块粗面硬饼当作午饭，黎羽仍然在身边喝着那味道从始至终都毫无变化的糊糊，吞咽得十分轻松。
不过今天这块饼却是方便了她吃饭的时候心里装着事情走神。
黎羽把最后一口味道平淡但是极其顶饿的糊糊咽下去，然后看了看谢知予手里那块面积几乎没有发生变化的饼，伸出手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姐姐，你还在想林姐姐的事情？”
“嗯。”
吃不下，索性也就直接不吃了。
谢知予把那块硬到有些咯牙的粗面饼扔回到不锈钢小盆里面，然后思考，“那个孩子······我怀疑可能不是林尽染的。”
“啊？”
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理性受到剧烈冲击，智商基本处于掉线状态的方飞昂有些迷茫地抬起双眼，嘴里还有一口没咽下去的食物。
黎羽皱了皱眉，“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时间对不上啊。”谢知予用手指当作增加信服度的工具给黎羽还有方飞昂分析，“我今年二十四岁，和林尽染认识了四年。前两年，大一大二我们住在宿舍里，从早到晚呆在一起，每年的寒暑假连起来才三个月多点，她从哪里搜刮十个月生孩子？”
方飞昂感觉这个逻辑不存在任何问题，于是又问，“那后面的两年呢？”
这个······谢知予倒是不怎么清楚了，而且这两年所涉及的问题对于自己来说确实有些尴尬。所以她犹豫着看向黎羽，毕竟在场的只有他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黎羽暂时也并没有那两年而勾起什么不好的情绪，他简单回忆了几秒，然后直接干脆利落地摇头。
“这两年内就更不可能了，姐姐你来到方市后的前半年，我和林姐姐几乎是每隔半个月就要见一面，那时候她活蹦乱跳的，一点都不像是······怀孕的。”
“那后来呢？”
谢知予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指略微蜷缩了起来，那两年对于她来说，同样是一碰就疼的硬刺，她能纵容黎羽去碰它，但是却不怎么能够适应碰到后带来的疼痛。
“还有一年半。”
黎羽注意到了谢知予的动作，心里其实并不知道这一个普通平凡的动作究竟代表了哪些情绪，他只是听从着直觉把姐姐的手握紧，然后用拇指蹭了蹭对方手腕上的突骨。
无声且并不怎么聪明的安慰，却瞬间让谢知予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给她带来的温暖。
“后来的时间······”黎羽回忆着，“林姐姐照常上学，然后趁着节假日的时间跑出去旅游，怎么可能会是孕妇？”
“对啊，这四年都不可能，那这个孩子到底是······说不定真的不是尽染生出来的，咱们几个在这里瞎猜，行了，吃饭吧。”
谢知予继续心不在焉地拿起自己的那块饼，总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隐约地不怎么对劲。
黎羽却是想到一件事情。
“姐姐。”他叫了谢知予一声，“林姐姐今年多大了啊？”
“啊，她？尽染比我小，二十三，比你大两岁。”
“那么林姐姐上大学的时候就是十九岁？”
“对啊，你问这个干什么？”谢知予愣了愣，心里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对方，“延迟一年上学的情况不是很常见吗？你想多了。”
复读，之前退级或者是休学······她自己就占了两样，所以二十岁的时候才去上了大一。
黎羽却直接打断了谢知予，可当话说出口的时候却不自觉放轻了点声音，几乎是小心翼翼地在询问，“那······林姐姐是因为那些常见的原因延迟上学的吗？”
“这个······”谢知予愣了愣，然后摇头，“她没有具体说过，我也不怎么清楚。”
但是她在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那年开学的军训，林尽染没有参加，似乎请的还是有医院证明的病假。
她那时候还以为对方是患有什么疾病导致身体不太好，然后，然后又过了大概一个月，她亲眼看到了对方三两下翻过学校围墙的英姿。
谢知予彻底懵了。
“不可能吧。”
这个想法也太离谱了。
要是按照这么算，十八岁，未婚······然后就有了个孩子？总不可能是高考完那个暑假，玩过头了？
······貌似这是逻辑通顺下唯一能够得出的结果。
谢知予顺手把自己咬了好久的那块饼扔回到不锈钢的小盆里面，呆愣了几秒，然后又把它给重新拿起来捏在手里不说话。
“姐姐？”黎羽迟疑地看着她。
谢知予缓慢地应了他一声，过了几秒，又对他说：“你吃饱了就先回去。”
“······你要去哪里？”
黎羽不放心地看着她，咽了咽口水，“姐姐你先别冲动。”
“我不冲动。”
谢知予甚至感觉自己十分冷静，缓慢地站起来然后半句话都不说直接朝着公共食堂的大门走了过去。
方飞昂和黎羽都是瞬间楞住，紧接着前者蹦起来猛推了后者一把，“追啊！”
那姑娘的架势，不就是找林尽染那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孩子他爹干架去了吗？要出人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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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等等我，慢点，慢点。”
黎羽好险不险地在公共食堂外面的三色砖片路上拦住了谢知予，难得带了点强硬地把她拉到附近的树荫下。
今天是持续了整六天的秋雨后第一次放晴，太阳比起夏天来说算不上有多么暴烈，但还是有点晒的。
一冷一热过去，谢知予的大脑才终于恢复了点应该有的理智。
黎羽这时候正在试图把那块饼从她的手里拿出来，谢知予感觉到了，有些奇怪地挣脱开对方的动作，问，“你干什么？”
又是捏又是揉的，这面饼还吃不吃了？
“姐姐，你听我说。”黎羽哄她，“你先消消气，别着急去找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便宜孩子爸打架，有话好好说。”
而且拎着块饼去，再硬它也打不赢啊！
谢知予反而愣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他打架了？而且······”打人带什么不行为什么要拿块饼？因为它足够硬可以飞过去把人给砸晕吗？
两个人的脑回路就在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气氛下诡异重合在了一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心有灵犀的般配。
“哦——”黎羽松了口气，没打算冲动就好，“那姐姐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我？”谢知予看着手里的那块面饼冷笑，“找林尽染。”
黎羽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两只眼睛瞬间睁大，“你找她干什么？”
“当然是把事情问清楚啊。”谢知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然后逐渐反应了过来他是在想什么，哭笑不得，“不然呢？我还能干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拿着块饼出来？”黎羽愣了愣。
“开口费啊！”谢知予说得理所当然，“而且我今天实在吃不下，好好的食物也总不能扔了，拿给林尽染刚好合适。”
反正她是综合强化异能者，平时就最喜欢啃这种面饼，方便耐饿味道也不错，而且还能顺便磨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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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原地好久，林尽染只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从脚到小腿都麻木了个彻底。苦着脸不敢动作，可是因为身边站着达奚子扬，也没有那个脸开口求助。
这时候，突然传来了近似于救命的声音。
谢知予走过来，有些微妙地打量着眼前一站一蹲的两个人，黎羽跟在她身后，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合适。
林尽染伸出手对着她晃了晃，“谢大姐姐，过来帮你可怜的小妹一把呗？”
“怎么了？”
“蹲太久，血液循环开始抗议了。”
谢知予走过去，视线先是落到了那只满是汗液的手上，于是又停下了自己的动作，找出半张餐巾纸展开把那块面饼仔细包了一半递过去。
“呐，拿着。”
然后才伸手拉了对方一把，又顺手让她扶稳站好。
林尽染低头看着手里的那块边角有些磕碜的面饼，“给我带的？”也不像啊。
“我咬过，你饿了想吃就吃。”
达奚子扬听到后眉头不自觉皱了皱，林尽染却是点点头，然后没什么犹豫地直接张嘴咬了一口。
为了能增加饱腹感，这饼本来就做的硬，现在更是出炉了好久，真的是硬到了能够砸死人的地步。
也亏得是综合强化异能者，才能轻松地把它当普通烧饼啃。
“来找我什么事情？”
忍耐着腿部酸麻的痛痒，林尽染吃着食物，同时含含糊糊呲牙咧嘴地问对方。
“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谢知予挑了挑自己如同柳叶般漂亮纤黑的眉毛，“我突然想起来，自从咱们两个来到安全区，还没有仔仔细细聊过呢。尤其是关于过去的事情。”
就知道躲不过。
林尽染沉默了几秒，答应得也是挺干脆，“行啊，反正待会儿那些专家要聚在一起开会，下午也应该没有咱们要掺和进去的事情，我大方点，下午的时间免费给你了。”
“德行。”
谢知予说完，又看向在场的另外两个人，“黎羽，你带着这位······”因为对方浑身显露无遗的高级知识分子成熟气质，谢知予犹豫着选择了个更加尊敬的称呼，“这位先生，在安全区里面转转。”
达奚子扬听了后，先是和突然被点到名字的黎羽尴尬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谢知予，“那之后应该去什么地方找你们？我和尽染还有些事情没有说开。”
温和得体，口吻礼貌，多活的那几年果然不是白混的，眼前的人实在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于是谢知予的语气也不自觉好了很多。
“小树林，我们就在那里，具体位置黎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