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段淅淅沥沥秋雨连绵的时间里,安全区内部异能者的日常就是被着急起来开会,朝九晚五,从早到晚。
始终都在讨论研究安全区攻克那家小型飞机场的可行性及其方案。
如果从高空俯视,忽略地面的凹凸起伏把这里当作个二维平面,那么安全区、涵城县以及飞机场这三个地方之间,恰好能够练成一条平顺的直线。
这是个很令人振奋的有利条件,毕竟小学三年级就知道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当下,安全区情况稳定,机场那边的具体情况还不能确定,暂时也不作考虑,所以又能够很轻易地确认出来讨论方向。
如何解决涵城县的问题。
或者更加具体一些,如何解决涵城县的感染者。
当然,疏通附近安全区之间的交通往来这种事情宜快不宜慢,毕竟末世到来这才多久?第二次整体性变异就已经发生,不单单是原本普通的人类逐渐进化出了异能,而各种各样之前温良无害的动植物也拥有了不同但是尖锐锋利的獠牙。
哪怕是当下最具有权威的研究专家都没有能力确认究竟会不会发生第三次乃至更多的变异,而在那个时候,这个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真的会出现有数层楼房高,啃食人类就如同孩童看着动画片咬薯片一样,长相或者还能看或者辣眼睛丑陋到极致,名副其实的怪物也说不定。
“解决涵城县这个要紧的关节点,其实说到底也就只有两条路能够选择。第一条是干脆点,集中所有兵力彻底消灭里面存在有的感染者。”
讲述计划的人说到这里久顿了顿,“当然,这个方案在目前看来,可行性极其低。”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所有人,只要是还有点脑子在的,都忍不住嗤笑一声。这玩意儿不叫可行性极低,应该是叫作——它就是个笑话。
先不说有没有那个时间,就算是时间充裕,人手也完全不足够,实力更是不够看得像个笑话。
你没有看到哪怕是直到现在为止,安全区内的异能者连同士兵合起来都只是个能够勉强维持这个地方安全以及对外探索所需人数的情况。
而组织去营救被困在涵城县内的不知生死的幸存者,都是个心有余而力虚体乏的事情,之前去那里搜集物资,都要故意避开居民区。
简直是个最让人感觉到残酷无力的笑话。
在这,只要是在末世后去过到那里的异能者,大概都或多或少地不会忘记那个聚集起大半个涵城县感染者,带来浓重深切犹如死亡降临一般压迫感的奇葩感染者。
说起来,似乎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它的消息。那时候带回来的消息就像是巨石沉没进入了大海,再也看不到踪影,收不到回音。
“这次应该是要拿出来认真说的”——
谢知予半靠在黎羽身上,借着视觉强化异能者犀利的视力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仔细打量最前面白板上贴出来的那张依旧简陋异常的地图,大脑中同时突然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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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有人懒洋洋地换了个坐姿,低声笑着和身边人吐槽。
“这件事情还用你说?我们又不是没脑子,看不出来。”
周围嘈杂,上面讲述计划的人当然是听不到这句有些不怎么礼貌的闲话,所以他在做了个安静的示意手势后,喝了口水站在那里继续说。
“所以说到底,考虑过多方因素且排除掉过于不靠谱的情况后,摆在我们面前的道路实际上也只有一条而已。”
会议室里或坐或站挤在一起的人们都瞬间认真了起来,然后就听到那里的人又红又专斩钉截铁地说出一句话——“要想富,先修路。”
谢知予的眼皮抽搐跳动了一瞬。
“咱们需要合力,尽量直线地疏通出一条最起码能够暂时连接起安全区和飞机场之间的道路。”
设想很美好,语气也满是激情,不过具体实施方案简直模糊到了所有人都同时陷入了巨大的迷茫困惑。
所以在这个时候,有人缓慢地举起了手,“提问。”
“说!”
“那个路,是要怎么修?”
这是个直白到了有点单纯傻气的问题,但不可否认的是,起码在当前,他问出了每一个人的心声。
对啊,要怎么修?
拖泥带水铺石子全体去兼职泥瓦匠显然不大可能。
再说了,要修路,别的情况暂时先不去考虑,就说之前始终召集着一大批小弟窝在涵城县的那个感染者,要在人家的地盘上动土,问过地头蛇的意见了吗?
谢知予看着那个人拉出从这场会议开始,就始终放在身后的白板,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张贴再白板上面的地图。
然后抬起手,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看过地图并且之前参与过任务的谢知予几乎是下一秒就辨认了出来——就是那个地位如同大哥的感染者应该在的地方。
“这个红色区域里圈着的是什么,我想大概在场的基本上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点······零星几个不知道的左右互相问问然后彼此帮助,我就不在这里统一解释了。因为这么个东西说起来也有点麻烦······好了,现在我们是要来讨论解决它的办法。”
瞬间变得还算安静的环境里,有个陌生的声音没有刹住嘴上的油门然后发出地位如同接话般的疑问,“杀了?”
被上面站着的那个人听到了,然后他随意点了点头,“也是一条路,但是就我个人来说,我并不建议去选择这么做。”
大部分人都在不解,消灭潜在的危险是生命体的本能,而且这个危险的獠牙都已经快要彻底露出来了。
那么,又为什么不建议这么做。
作为实际上真切感受过那个感染者存在的人,谢知予和方飞昂倒是同时隐约明白了上面那个人的看法——
“太难了。”
谢知予和对方以及还有人群中的几个人同时这样低声说出了答案。
“如果决定要去猎杀那名感染者,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思考怎么样才能突破围绕着它,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层的普通感染者······哦,现在也并不普通了,毕竟二次变异后,那些东西们能跑能跳,简直像是返祖成猴子,说不定比大多数人类都要灵活。”
这是个首要艰难但是必须要去考虑的问题。
“至于说还有另一角度就是么······解决那名感染者之后,涵城县内部的情况又会变化成什么样。”
那个人用红笔轻轻敲击着自己的下巴,与其说是在陈述,不如说是自己同样也在理清思路然后做出猜测。
“据不完全统计和估量,那名社会大哥地位的感染者附近起码聚集了涵城县一半多的感染者作为它的小弟。
之前还有近几天去涵城县里面或者是周围执行任务的异能者都有感觉吧?遇上的危险大多数都来自于变异后的动植物,而很少有是来自感染者的。甚至如果不是在涵城县内,都遇不到多少数量的感染者。”
听到这里,大多数人也都隐约明白了过来——“所以也就是说,涵城县以及它周围能够这么的······不算很危险,它其实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有人这样问,前面用红笔戳着自己下巴的那个人停下手里的动作看过去,然后点点头,“对,从这个实际上造成的后果来说,这确实是它的功劳。”
“这也就是我们始终都在犹豫应该要怎么处理它的原因,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确定,如果那名感染者被杀死后,周围聚集的那些又会不会发生暴动之类的事情。而如果发生了,无论对于现在还是以后,都不是个好的事情。”
“那就这样放着不管?”又有人问了,这次比较特殊,抬手示意的是个年轻女人。
“更不可能,这样的存在对于安全区来说就是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炮弹,而且还是计时器失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抽风直接爆炸的东西。”
简直就是个困境。
不但整体实力不够,而且还要投鼠忌器,更重要的是,还不能学‘我思即我在’,来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愁人。
“既然说了这么多条路都不行,那就······暂时先关住它,等以后再做考虑?”谢知予没忍住插了句嘴,“最起码能够保证不会影响当前安全区连通飞机场的路。”
于是上面的人又点了点头,“这个想法是我们排除了所有情况后,得出来的最优结论。不过,它同样面临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怎么困?”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那些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的感染者。
“单单困住最中心的大哥肯定是不怎么现实,那么要不干脆就一困困一窝,把那些感染者的最外围给封锁起来,直接把那片区域割舍出去。”
好办法!
但是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瞬间会议室里就变得好像七嘴八舌吵架砍价的菜市场里面一样。
“那也不合适,就先不说那片区域里会不会有幸存的人类生存,但就论那个工作量也大得让人头疼。首先要尽量缩小围堵范围,同时还要考虑用什么来困住它们。”
“哎呀,都被那么多感染者堵在里面将近一个月了,能有什么幸存者?有他们的尸体还差不多。”
“······说得好像也没有错,那后面的那个情况又要怎么解决?”
“没办法解决也解决,不是有句话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吗?而且,除了这个方向,你再另外找出来一个靠谱的方向试试?”
“其实·····也不是没有。”
倒也······嗯?
所有人愣了愣,都同时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了过去——
那人有些畏畏缩缩地动了动脖子,“我们······不修这条路不就行了?守在这个安全区过日子,不也挺安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