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满灰尘的陈旧院墙外面，三个人抬起头向上看，逼仄天空映入视野，三层楼高的复式住房在这个瞬间促使彼此之间都隐约产生了点突如其来的茫然。
“爬？”
“嗯，上吧。”
林尽染特别熟练地从脚边地面上抓了把尘土，然后在两只原本还算干净的手心迅速搓拍开。
她转过视线看另外两个人，目光微挑，“我先？”
“嗯。”
黎羽走到靠近墙壁的地方，揣度着发力点，然后再联想过去在影视节目里看到的场景，最后勉强摆出来个方便林尽染踩着借力爬墙的姿势。
“你先上。”
有人心甘情愿给做梯子，再加上过去爬墙的那些经验还没有完全在记忆里褪色，精力充沛手脚灵活的身体综合强化异能者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干脆利落地爬了上去，身体平稳地蹲在二楼顶层，然后向着下面伸出手。
“姐姐。”送林尽染上去后的黎羽并没有站直身体，而是直接看向身旁的谢知予对她说：“你模仿刚才林姐姐的动作，踩着我的大腿上去。”
谢知予点点头，拉紧背包带，抬起脚隔空试了几下，然而最后模拟出来的结果却让她感觉到有些无奈。
“有点困难，我力气不够。”
黎羽把手伸向对方，压低声音说：“没事的，你尽力就行，踩上来我扶着你的腰直接把你送上去，有我呢，林姐姐也在那里帮你，放心。”
于是谢知予没有再犹豫，把额头上的汗迹完全不讲究地抹到袖口上，手脚并用不太稳定地开始用力。
动作几乎完整重合了黎羽说出来的话，林尽染在上面看准机会抓住对方的胳膊向上使力。
“一、二、三！”
因为担心引起感染者的注意，林尽染数数的声音也被压得很低。
在最后一个音节被送出喉咙的时候，三个人沉默着同时用力，让谢知予成功跨上屋顶，姿势并不算非常狼狈地蹲在了林尽染身旁。
黎羽松了口气，挺直腰背随意在身体上被踩踏出灰黑色脚印的部位稍微拍了几下。虽然也很快又会被弄脏，但是人类的本能动作总是很难去抗拒的。
“快上来！”
谢知予压低声音催促了一句。
黎羽抬起视线看她，笑容灿烂，是在末世里也没有改变过的阳光温柔。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同样悄声回答道，“好。”
学习林尽染之前的举动半蹲下抓了把灰土在两只手掌里面相互揉搓过，黎羽向后倒退几步，助跑着冲向墙壁。
轻巧有力地向上窜起，左脚踩着借力一蹬，然后在林尽染和谢知予的帮助下直接转过身体坐在了屋顶边沿的位置。
两条长腿就那样散漫地顺着地心引力垂在那里，然后又被主人迅速收起。
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领地外面突然有新鲜的血肉味道出现，原本被牢固地锁在房屋内的感染者，或者说之前的房主开始躁动起来。
林尽染敏锐地听到了熟悉的嘶吼咆哮，而视觉极其敏锐的谢知予则是一眼就看到了隐藏在房间里丑陋且狰狞的面孔。
突如其来的东西总是会让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跳动起来。
两个女孩儿同时皱了皱眉。
而相比起来，黎羽虽然有所感觉却不怎么强烈，充分诠释了看不见听不清就是不存在，无知是福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形状态。
他追循着声音看向那边，在确认通向露台的那几扇门都是处于上锁状态的时候，就没有再在意。
“走吧，继续。”
黎羽表情没什么变化地这样低声提醒。
于是三个人的视线同时抬起来，转向了最后一层的顶部。
高度还处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有了刚才的经验作为借鉴，彼此配合下几乎没有耗费什么力气就直接攀上了斜度还算和缓的房顶。
谢知予小心地踩着暗红色亮面瓦片走到房屋海拔线最高的平坦脊梁部位，斜斜迎着已经逐渐刺激起来的阳光眯起眼睛打量。
然后又把那几张手绘地图摊开在自己的膝盖上，重复着‘抬头——低头’的动作顺序，边思考边在那里改改画画。
林尽染从背包里找出水瓶拧开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慢悠悠润着干涩得厉害的喉咙，黎羽则是顺着谢知予视线扫过的痕迹看向感染者聚集的区域，手指略微勾动，不知道究竟在想哪些事情。
如果忽略掉周围时不时出现的嘶吼声，已经空气中已经被他们所习惯的古怪味道，还有从那不远不近的地方隐约传递过来的压迫感觉——那么现在的气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安宁平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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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
黎羽小心翼翼地勾动手指，又一枚灰色透明的晶核撞进了他的手掌心。在远程收割这个方面，风系异能者简直就是开了挂的存在。
就算视力听觉不足够敏锐，但是空气流动会带起风的出现。
信息被隐藏在没有实际体形存在的事物里安静地被他们接受，然后又被充分应用到实际战斗中。
因为担心会不慎引发起聚集在一起的感染者整体暴动，所以青绿色的风痕在他的勾动下始终灵活寻找落单存在的晶核感染者作为目标。
逮住机会的瞬间加大力度对着脖颈的部位重击下去，然后在对方周围的那些同类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目标已经倒在了地面，声音沉闷却也有些突兀。
头颅耗费了几秒钟的时间变化成骨灰然后又在风吹过来的时候消散干净，只留下灰色透明的晶核被青绿色的风痕托盛着送到黎羽手里。
这时候，谢知予突然把手里的油性笔和几张涂改勾画痕迹严重的纸张小心翼翼地收回到背包里放好。
“姐姐？”
黎羽的注意力回到了对方身上，而旁边一直闭着眼睛躺在平坦地方晒太阳半睡半醒补觉的林尽染也瞬间清醒。
“这里的东西看完了？”
“嗯。”谢知予点头，“这个角度不错，我看清楚了差不多三个死角的具体情况。”
“那······现在是还剩下两个。”
林尽染算了算时间，目光带着星点高兴意思的略微明亮。
“等太阳升到最高，我们今天估计还能比较悠闲地坐在十六层高楼顶上吃个午饭，听起来还算不错。”
谢知予拿出水瓶抿了点润嗓子，“你怎么不想想更进一步的事情？如果任务顺利的话，我们今天晚上说不定就能躺回在安全区里睡觉。”
黎羽不自觉揉按了几下自己仍然很僵硬的脖颈和肩膀。
当时约定好的时间规划——负责任务前部分探查具体线路轮廓的人出发三天后清晨，后部分进行对感染者囚困的部队从安全区出发，等到五条路线的具体信息都被完整送达后，正式开始任务。
涵城县并不算很大，五条线路里，如果纯粹比较在移动位置方面花费的时间，最远和最近的差别也不过是几个小时而已。
谢知予算了算时间，如果一切顺利，那么估计现在走‘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那条路线的小队基本上已经成功返回到安全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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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十点零五分，十六层高楼顶部，阳光是没有经过任何遮挡缓冲的刺眼，风声在人类的耳膜里呼啸，不算冷，也不难听。
已经完成了自己负责任务部分的方飞昂却仍然闭着眼睛，紧密关注靠近感染者聚集区域的三个朋友，达奚子扬站在他的身旁，沉默使用到达不了的视线看向那边。
“哎，咱商量一句，你要不要去那边躺着休息会儿？”
又一次睁开眼睛，方飞昂抓了把头发，把懒懒散散的坐姿切换成自己最习惯的流氓蹲，从下向上抬起视线看达奚子扬。
这家伙站在这里跟个电线杆子成精的黑门神一样，瘆得慌。
“昨天晚上那么冷，现在阳光又这么好，你就没有感觉到心动？关注他们几个目前什么情况那是我一个精神力异能者的工作，如果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我会告诉你的······行行行，我不随便乱说话，放心，乌鸦从来都不关爱我的这张嘴。”
达奚子扬微笑着看过来，让人瞬间认怂。
“我不说了，不说了。”
几分钟基本就是独角戏的闲聊过去，勉强缓解了点大脑中神经抽搐感觉的方飞昂又再次闭上了眼睛，过了一段时间，又突然露出来个纯粹兴奋的放松笑容。
“嘿，别着急了，你担心的人要回来了。”
达奚子扬愣住，不自觉皱眉，“距离他们出发一共过去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当时谢知予预估好的时间是中午，进度这么快吗？”
“说不定是他们运气好呢？”方飞昂朝着他招手示意对方不要在那里继续傻站着，“别担心了，相信精神力异能者的判断。”
“你那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确实是站得有些疲惫，达奚子扬最后选择盘腿坐在了方飞昂身边，开了个玩笑，“根据之前那名大学老师的说话，你们这群人都有点应用现代主义科技坑蒙拐骗的嫌疑，不可信。”
方飞昂挑眉，也许是十六层楼顶的风太过于给力，他竟然难得思路异常清晰了一次，“那么之前被神棍说服给予信任的你们又是什么意思？情绪蒙蔽下的冲动？”
因为失言，达奚子扬的嘴角略微不自在的抽搐。
于是方飞昂在那里思考的几秒钟，“嗯，说实话，你现在的状态就有点像。”
关心则乱·····也是一种情绪蒙蔽下的冲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