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初随意的翻开手上这本厚厚的推理小说，等翻到中间部分时，一张古旧的书签映入眼帘。
她视线微顿，抬头望着老人，得到的是老人鼓励她继续的眼神。
林婉初拿起那张书签，上面有一股淡淡的旧书纸的气息，大约已经在书中夹了好多年的缘故。
书签上画着星空和草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等翻过背面时，林婉初愣住了。
只见，已经泛黄的书签背面用墨色的签字笔写着一行字：
“你给予我一扇窗户，让我看到绚烂缤纷的世界。回头才发现，我所寻求的，一直都是你！”
落款署名是：凤间谦。
“这是……”林婉初盯着书签上的洒脱字迹，喃喃出声。
老人嘴角溢满的笑意，嗔笑道：“傻丫头，还跟我老婆子装，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写给你的情书？”
“不，可是……为什么是我？”
开头没有称呼，也可能是写给别人的。
“这间房本来就是用来存放剔旧图书的，不对外开放，当年看你那么喜欢这里的图书，而刚好老婆子我也闲得无聊，所以才让你俩进来的。”
意外之意确是，除了你们俩，就没有其他人来过了。这不是写给你的，难道还是写给我老婆子的不成？
老人见她还不信，又去取了几本书回来，几乎全是推理小说，东野圭吾，夏树静子，西村京太郎之类的。
“你再看看这里面的书签，保证让你惊喜。”
林婉初再次照做了。
每一本书里都夹着书签，有些书签上写着文字，有些上面画着简笔画，画上的女孩有着一头长发，她坐在窗边看书，或是趴在教室窗边望着远处走神。
最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一幅是在公园里的画，秋千旁边有两个小孩子，男孩坐在秋千上，女生站在他对面，双手捧着男孩的脸，两人四目相对。远处是热闹玩耍的小孩和锻炼的大人，但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林婉初觉得这副场景似曾相识，仿佛自己经历过，又仿佛是听谁说起过。这种熟悉的既视感，总会在某种情境下，某种介质的作用下敲打着她，但永远也抵达不了触发记忆的彼岸。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这么青涩朦胧。”老人感叹似的说道，“但我觉得小谦他很勇敢，初中毕业后，他跑来和我说，他要去你所在的学校找你。”
林婉初震惊，凤间谦转去湘南高中，是为了她？
“大概快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见到过小谦一次。我问起了他和你的事，他似乎正在为你的事苦恼着。”
“一定是因为我当时和他提出分手，伤害了他吧。”林婉初补充说，“这件事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据说我以前做了很多伤害他的事。”
老人摇摇头，否定了林婉初的说法。
“我想他苦恼的应该不是这件事，他当时说什么自己喜欢的人沉睡了，被吞噬了之类的，具体的我记不清了，也没去在意，只当他是因为高考压力太大了。”
老人简单的一袭话无疑是一个惊雷，林婉初瞪大眼睛，呆愣在原地，仿佛被五雷轰顶了一样。
喜欢的人沉睡了，被吞噬了，这不是和奚时同她说的子人格的消退相吻合。
难道说，关于她现在的这种存在状态，以前也曾出现过，并且还被凤间谦爱上了，但是后来她反复出现，每一次都没有上一次出现的记忆，就像她现在一样。
凤间谦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他却选择缄口不言。回想起来，他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似乎会时不时地强调他喜欢的是她现在的样子。
老人见林婉初愁眉苦脸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苦着一张脸，遇上困难了？”
被老人突然这样问，林婉初挤出一丝笑容，连忙摆手道：“啊，没有。”
“那你怎么会来这里？不会是为了特意来看我老婆子的吧？”
老人慈祥地注视着她，凹陷进去的眼睛里透着清明的光。林婉初心底莫名的一阵温暖，她俏皮笑了。
“或许就是命运的牵绊吧，虽然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却还是不知不觉地想来看望奶奶。”
“哎呀呀，这小嘴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了，婉初丫头以前可不是这么能说会道的。”老人轻柔地刮了一下林婉初的鼻子，“快说吧，这次特意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见老人神情严肃起来，林婉初也稍微正经了一些：“我是想过来了解一下关于陈慧玉老师的事……”
林婉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老人放在大腿上的手隐隐颤抖起来，她赶紧停住了嘴。
图书室一阵沉默。
良久，老人才缓缓开口，语气沉重：“婉初，你还是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吗？”
林婉初微愣，心下觉得，这件事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见林婉初不说话，眼神却充满坚定，老人最终呼了口气，妥协似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敢告诉你，慧玉，其实是我的女儿。”
仿佛遭了一个惊天霹雷，林婉初心忽地一揪，她想过各种可能性，唯独没想到这一种。
林婉初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唇瓣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慧玉以前经常和我提起你，说她班上有个很喜欢看书的女孩儿，喜欢一个人来图书馆，希望我能多留意一下。”
老人抚摸着林婉初的脑袋，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眼睑微合，她缓慢地说起了那段不愿意回首的往事。
“婉初，我们之间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犹记的出事后的某天，你突然跑过来和我说是你害死了她，你说慧玉曾在赵鹤田欺负你的时候帮了你，所以他才对慧玉怀恨在心。”
“那时候的你，哭的撕心裂肺，把一切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大家都说你是因为亲眼目睹了慧玉的死，所以精神受了刺激。”
“作为慧玉的母亲，我也曾相信你的话，但是啊，林婉初……”老人有些浑浊的眼眸凝视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慧玉一直都认为能为学生分忧解难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想那天她也是因为真的想救藤纪沙那孩子才发生意外的。”
“这么多年过去，难得你还记得她，我想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很欣慰吧。”
老人的视线穿过窗户望着远处，她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林婉初本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老人，可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就是一个罪人，因为她的好奇心，多年后突然闯入，再度勾起了老人的丧女之痛。
“婉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别再回忆里迷失自己了。”老人长吁一口气后站起身，摸了摸她的头，“你难得来一趟，走，到我住的地方给你做我的拿手卤面吃。”
“啊，不用，我等会儿就回去了。”
“别跟我客气，难得你这么远跑过来。”
老人拉着林婉初的手，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