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的夏天。
为了纪念交往半年,凤间谦提前一周制定了无数个约会方案,只是为了能给林婉初一个浪漫的回忆,但林婉初对此毫无兴趣,被凤见谦软磨硬泡的不耐烦了,随便选了一个。
两人虽然已经交往半年,但林婉初毫无身为女朋友的自觉,亲吻拥抱姑且不论,走在一起的时候她连手都不让碰。有人说他是受虐体质,饮鸠止渴,他笑而不语,或许他真的是受了蛊,眼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们约定直接在电影院会面,他早早地去了,紧张又充满了期待,随着见面的时间越来越近,他的紧张和期待便增加一分。
但是,他等了很久,直到他们约定见面的时间超过半小时,她也没有出现。
电影快要开场时,凤间谦一个人失落地走进了放映厅。
凤间谦以为,自己一定会尴尬狼狈的不像话,但碰巧的是,他旁边的位置上也只有一个人,并且是个女生。
双人沙发椅上,那女生穿着灯笼袖缎面衬衫,水蓝色修身牛仔裤,她脱了凉鞋,双膝抱在胸前,蓬松的浅金色波浪卷发披在身后,看起来像一位来自森林的精灵。
女生旁边空出来的地方,放着白色单肩包,一桶大份爆米花,可乐和手帕纸。
电影开始后,她旁边的位置依旧空着,周围多是你侬我侬的情侣,但她浑然不觉,只是聚精会神的望着荧幕的方向,跟电影里的人物一起欢笑,一起流泪。
周围偶尔有人对她投以奇异目光,但她毫不在意。
当影厅里的橘色灯光亮起,周围的情侣三三俩俩起身离开,只有她仍旧认真的盯着屏幕,头发遮住了她的侧脸,从始至终,凤间谦都没有见过她的样子,这更加激发了他的好奇心。
凤间谦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悄悄地观察着他旁边的女生。
当彩蛋结束,荧幕升起后,女生才终于收回视线。
女生转过头,伸手拿身旁的单肩包,她的手顿了一下,兴许是终于察觉到了打量自己身上的视线,她抬起脸,向着凤间谦的方向看去。
两人四目交汇的刹那,凤间谦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他惊呼出声:“初初!”
女生微微愣了一下,她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但影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他了。
于是,女生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不会错的,是她!
“初初,你在开玩笑吗?”凤间谦捉住女生的手腕,激动地说,“难道这又是你给我出的测试题吗?”
谁知凤间谦话音刚落,女生竟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她向后缩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手,“你,你放开我。”
她的声音在发颤,她害怕他。
这样柔弱的她,是凤间谦从未见过的。
凤间谦一时间慌了神,趁着他失神的空挡,女生甩脱他的手,急急忙忙穿上鞋,拎着单肩包逃似的离开了放映厅。
工作人员进来打扫卫生,提醒凤间谦该散场了。
凤间谦回神,呆呆地盯着自己刚才抓住她手腕的掌心,眼睛被指间缝隙里的光点闪了一下,顺着光亮看去,女生的座位上的手帕纸忘记拿走了,旁边还有一条发镶嵌着绿宝石的链子。
凤间谦拾起那条细长发链,他的记得这是她刚才戴在头发上的,也许是走得太急,落下了。
凤间谦立刻追了出去,但在影院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回学校后,凤间谦问了林婉初那天发生的事,但林婉初依旧像往常一样,对他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声称自己当天睡过头了,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去电影院。
后来,凤间谦又去了那家电影院好几次,通过他的多次打听,影院里的检票员和工作人员都对那女生有印象,根据他们的说法,她每周六下午会过来看电影,每次都是一个人过来,选择的也是固定的场次和固定的位置。
于是,在某个周六下午,凤间谦提前预定了和那天同样的座位,一个人去了电影院。
当他进去时,果然看见她坐在那里,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看到凤间谦时,那女生愣了一下。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凤间谦说。
女生抬头望着他,张了张唇,没有发出声音。
微愣半晌,她放下脚去穿鞋,一副急着逃跑的样子。
凤间谦急忙拉住她的手:“你别害怕,我对你没有恶意。”
女生湿漉漉的眸子盛满了惊惶,看起来楚楚可怜的,蓦地激起人的保护欲。
凤间谦兀的放柔了声音,他轻轻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绸缎手帕打开:“我只是想把它归还给你。”
女生低头,看到他手心里的发链时,驯鹿般的眸子里闪过灵动的光,但她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试探地伸出手,又缩了回去。
明明是同一张脸,她却能做出这么可爱的表情,凤间谦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簇,心尖儿仿佛被羽毛挠过,痒痒的,他咽了口唾沫,如果这也是她为了整他故意演戏的话,他无疑会深陷进去,万劫不复。
凤间谦浅浅弯唇笑了一下,“你要是不想要了,那我就……”
凤间谦话音未落,掌心感受到轻微的触碰,他低头看去,发链不知何时被她拿走了,动作灵活的和狐狸一样。
女生凝视着手里的发链,仿佛松了一口气,她抬眼,满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它对我很重要。”
她道过谢后,微微偏过头,把发链别在微卷的头发间,微弱灯光下,绿宝石闪烁着幽深的光泽,和她一样夺目,凤间谦看的愣神。
电影结束后,凤间谦再次主动找她说话。
“我叫凤间谦,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生摇了摇头,匆匆忙离开了。
就这样连续过了两个月,她渐渐对他放下了戒备,但依旧不肯告诉他关于她的名字,也几乎不与他说话。
“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吗?”
在某场电影结束后,凤间谦追在她身后问她。
女生摇头,小声说了句:“抱歉。”
“为什么不行啊?”凤间谦紧追不放,“我们已经认识两个月了,应该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知道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女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抬起脸,疑惑地望着他:“朋友?”
“难道不是吗?”
她再次摇头,语气温柔,却也疏离:“我不需要朋友。”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在她身上看到属于她原来的影子,孤傲清冷,仿佛这世上所有事,所有人,都与她无关。
凤间谦紧了紧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两个月以来,他对她已经用尽了所有好脾气。
他冷声道:“你难道真的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她双眉微皱,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我喜欢你,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依着你,即使你想以陌生人的身份和我演戏,我也配合你。”
“那个……”她支支吾吾开口。
“你要把我伤害成什么样子你才满意?难道真的要我把心掏到你面前给你看吗?”
“那个,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突然打断他,嗓音发颤,但很坚定。
凤间谦一愣,一时琢磨不透她的话的意思。
“我没有想到你一直跟着我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她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这是怎么回事?
林婉初可是从来不会向他道歉的。
“你刚刚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他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青梅竹马?林婉初从小是一个人生活的,哪来的青梅竹马?
她又在骗人?还是说,她真的不是林婉初?
“那你认识林婉初吗?”凤间谦盯着她的脸,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然而,女生听到这个名字时没有任何反应,“抱歉,我没有印象。”
一双大而灵动的桃花眼无辜地眨了眨,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凤间谦眸色微怔,难不成,一直以来是他搞错了。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试探地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踏着步子走了。
凤间谦觉得不甘心,这世上真的有长得如此相似,连声音都一模一样的人吗?
“请等一下。”凤间谦叫住了她。
女生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但还没等他张开口,她的眼睛瞬间因为恐惧而睁得很大。
“危险!”
她大喊出声,朝他扑了过来。
凤间谦被她撞的连着后退了两步。恍惚间,他看见一个黑影坠落下来,距离他们俩不到一米的距离。
砰咚——
一声巨响,一块厚玻璃重重地砸在他刚刚站着的地方,碎的七零八落,玻璃渣子到处都是。
“出什么事了?”
“好像是楼上装修,发生事故了。”
“没人受伤吧?”
“嗯,好险,刚刚差点就砸到那个男生了,幸好被那女孩及时推开,捡回了一条命。”
“打电话报警吧。”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凤间谦惊魂未定,刚才若不是她,他可能已经命丧于此了。
凤间谦垂下视线,落在扑倒在他怀中的女生身上,温香软玉,清香扑鼻,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刚碰到她蓬松的头发,被她用力推开,她冲出人群,跑远了。
“帅哥,你受伤了?”一个女生凑到凤间谦面前,关切问道。
“我没事。”
“可是,你身上有血……”
凤间谦一惊,他低头看去,果然肘关节处的衬衫上沾着血迹。
等等……
那女生刚才用力推了他一把,正好碰到了他手肘,难道血迹是那时沾上的?
她受伤了。
凤间谦推开围着他嘘寒问暖的人,朝着她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