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湛果断选择抬头望天,假装自己不知道。
而李治也没说什么,长孙湛只听到一两句‘等陛下’,‘赐婚’之类的,然后老韦大人归队,朝会就开始了。
这天依然是例行汇报,只是有地方报了小水灾,农田被淹,问是否要开仓放粮。
李治表示尽快放。
散朝之后长孙湛再次溜得飞快,然后在殿外成功抓到了驸马候选名单上的第二个人,薛焕之。
薛焕之位从六品,在都城禁军中任职,一身健硕肌肉,长了一张看起来就老实的方脸,只不过不算太高。
长孙湛觉得这人很符合李世民这种老年家长的审美,他在身后叫:“薛大人,这是你掉的吗?”
薛焕之回头,先是回了一礼:“国师大人。”
然后定睛一看,长孙湛手里拿了块石头。
薛焕之:“……”
薛焕之:“不是我掉的,国师大人莫要开玩笑。”
“嗨,我看它在你脚下晃了一下,还以为是你掉下来的呢。”长孙湛将那块石头扔掉,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薛焕之腰间的配饰,“你这挂的还不少哈,跟那些文臣似的。”
薛焕之略感疑惑,您不就是文臣吗?
但他自然不敢直说,而是拱手憨笑:“啊哈哈,家母喜欢,所以就随她帮我弄了。”
长孙湛拍拍他胳膊,又称赞道:“你这腱子肉真结实!”
薛焕之不明所以,但也不敢明着和国师过不去,只得继续赔笑:“国师过奖了。”
“我也没夸奖你啊,毕竟很多人虽然强壮,却是外强中干啊,不如咱们比试比试?去演武场转一圈?”长孙湛语气随意。
薛焕之愣了,不知道长孙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喏喏道:“演武场,这不是……”
不是只有皇家子弟才能用?
“最近没人去,我看了,咱们去没事的。”长孙湛一揽他的肩,“走!”
薛焕之只得跟着一起,朝出宫的反方向走去。
虽然国师的要求还是不要违逆的好,但薛焕之也是年轻心性,自然会觉得长孙湛和他一样年纪,如果不是有什么紫微星的运气加持,根本不可能被封上一品国师。
所以,如果真的有和国师切磋的机会,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尤其长孙湛看着就是一副富家公子的样子,虽然穿衣显瘦,但谁知道他脱衣是精瘦肌肉,还是一副单薄骨架?
薛焕之有些开心。
但也有些迷茫,为什么国师要主动和他切磋?
“薛兄腰带上的的荷包很好看呐!闻着还香香的?”长孙湛说。
“啊,我娘绣的,里面是好几种香料,她说好闻。”薛焕之挠挠脑袋。
“噢……这样啊。”长孙湛有些遗憾。
居然不是哪家小姐送的!
顿时不开心了。
薛焕之也开始疑惑,这怎么就问上荷包了?而且还说很香?难不成国师对我有非分之想?
薛焕之越想越迷茫,越想越紧张,等到了演武场的时候,后背都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开始脑补自己被国师胁迫之后委曲求全的日子了……
但长孙湛是不知道对方这想象力比他还丰富,只是活动活动手脚:“咱们怎么来?”
“自然是国师定。”薛焕之说。
“那就直接来吧!你可以吧?”长孙湛问。
薛焕之差点笑了,他还怕拿了兵器,刀剑无眼,伤了国师大人。
现在赤手空拳,那就算国师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会日后再找事。
“那就来吧!”薛焕之抱了抱拳,“国师先请!”
长孙湛左右晃着身子,随手摆了个架势,之后一拳挥出。
他可是跆拳道和散打都练过的,穿越过来之后也是经常锻炼,虽然不喜欢练那种吓人的大块头,但身上也是有肌肉的。
薛焕之只防了一招,就被一拳锤到了肚子上,疼得早饭差点吐出来。
“哎?薛兄,你没事吧?”长孙湛急忙去扶,做出一副关心的不得了的样子,“我也没想到你没防住啊!”
薛焕之:“……”
还能不能行了,气死人不偿命?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只得龇牙咧嘴地挤出一个吓人的笑容来:“不妨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咱们继,继续!”
长孙湛看着他那狰狞的笑,心想这人绝对不能娶晋阳。
不然万一哪天夫妻二人讲个笑话,这薛焕之一笑,晋阳怕不是要吓晕过去。
“那你好好准备一下哈,我也尽量下手轻一点。”长孙湛笑得很谦虚。
薛焕之咽下一口气,继续挤出微笑:“好!”
心里却想的是,老子堂堂禁军武将,居然被一个文臣给打败了?
大概是长孙湛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让人忘了他老爹现在正陪着李世民在外出征。
“来了!”
这次,薛焕之先出拳。
他照着长孙湛那张过分英俊的脸上用力挥出碗口大的拳头,之后觉得自己在没有用力过猛的情况下居然重心被带着前移,之后就被顺势举起,来了个背摔。
整个人砰地一声砸在演武场的地上,溅起一阵灰尘。
旁边的侍卫看不下去,趁两个人不注意,撒腿就跑。
“怎么样怎么样薛兄,没事吧?”长孙湛把人扶起来,还好心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唉,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以为你能防住的呀!”
薛焕之气得连假笑都懒得笑,直接道:“咱们比剑!”
“箭?还是贱?”长孙湛没懂。
但薛焕之已经从旁边的兵器架上,仓朗朗抽出一把未开刃的铁剑来:“国师请!”
长孙湛瞥了对方一眼,笑着道:“好说好说!”
看来是觉得赤手空拳占不到便宜,打算用兵器了。
于是长孙湛走向兵器架,架子上有刀,剑,长枪,还有狼牙棒,一应俱全,都是为皇子们练功准备的,自然都未开刃。
长孙湛左挑右选,终于在薛焕之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径直走到武器架的最旁边,拿了两把流星锤。
薛焕之:“……”
流星锤一点都不精致,就是两个粗糙的大铁坨子,上面有两个拎手。
长孙湛拎起这两块铁坨子,掂了掂,感觉还不算太重,于是便走到薛焕之对面,摆出架势:“来吧!”
薛焕之‘嘿呀’一声,举着剑,朝长孙湛冲了过来。
长孙湛灵巧地避开第一剑,然后在薛焕之打算再次举剑砍来时,把两个流星锤一扔。
咚的一声,其中一个砸上了薛焕之的脚面。
“嗷——”
薛焕之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剑随即被长孙湛一脚踢飞,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刚好掉在演武场角落站着的那个侍卫身边,惊得侍卫也是连连后退,差点从台子上掉下去。
之后,两人就又开始了肉搏。
薛焕之这次终于狠下心来,碗口大的拳头使劲往长孙湛的身上招呼,但次次都打不中,反而暴露的肋下和小腹中了好几拳,疼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
但他还是死死抓着长孙湛不放:“我不会输的!我不会输的!”
“薛兄啊,人不能太过坚持,会伤到自己,不如学会放手。”长孙湛一边说,一边又把薛焕之往地上摔,奈何这次对方抱住他的腿不撒手,一副死乞白赖的狗皮膏药样。
就在长孙湛打算对对方一个肘击的时候,就听到了宦官的高声宣唱:“太子驾到!”
李治身后跟着的侍卫气喘吁吁,还好,在闹出人命之前把太子请来了。
薛焕之只得和长孙湛分开,双双行礼:“拜见殿下!”
“怎么回事?怎么来打架了?”李治皱着眉,却没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问。
“启禀殿下,国师约臣过来切磋。”薛焕之主动说。
“是的殿下,就是这样,友好切磋。”长孙湛补充。
李治狐疑地看着二人,还有薛焕之不忍沾地,只能悬空的左脚:“你们够友好的,要不要叫太医?”
“臣觉得不用,薛大人呢?”长孙湛看向快要疼哭出来的薛焕之。
薛焕之原本想说不用,但被流星锤砸过的左脚火辣辣地疼,只得道:“谢殿下隆恩!”
侍卫飞奔而去。
李治让人给薛焕之搬了个椅子:“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就切磋上了?”
“臣今日早上吃的饱,见薛大人气宇轩航,便一时兴起,想和他切磋了!”长孙湛坦然解释。
简单来说就是,吃饱了撑的。
薛焕之不敢抬头,所以李治瞪了长孙湛一眼,语气还是如常:“原来是这样啊,薛大人勇气可嘉,加半月俸禄,回家好好休息。”
薛焕之坐着抱拳行礼:“谢殿下!”
太医来得很快,不过不是萧太医,而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看上去被萧太医的精湛医术欺压了一辈子的那种,喘着气跑过来,唯唯诺诺地先行一礼,然后就开始给薛焕之被流星锤砸伤的左脚诊治。
还好,没骨折,只是肿了一大圈。
涂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物,又检查一遍身上没事,李治还特地叫来两个宦官把薛焕之抬回府上,然后才叹口气:“我说大哥,我的亲哥,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长孙湛见李治的语气不像是生气,就更为放松地嘿嘿一笑:“我本来是想借着切磋,和他搞好关系,结果,还没等我出几招,他就不行了?”
李治无奈:“你能不能找个低调点的办法?驸马候选名单上,在长安的就四个人,现在一个和你吃了饭就醉醺醺的去提亲,另一个又被你以切磋的名义打了一顿,你觉得父皇会看不出来?”
长孙湛继续笑:“老韦大人和你说的?”
“嗯,他吓得要命,生怕长孙大人回来之后找他麻烦,还怕被弹劾,就先来请罪了。”李治回答,“我答应他,等父皇回来,就提赐婚的事。”
“这么说,解决了一个,还有三个。”长孙湛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份名单,直接用指甲把小韦大人的名字划掉了。
“你还是低调点吧。”李治瞥他。
“放心,你放心。”长孙湛拍拍李治的肩。
“昨晚和父皇的例行传讯,你还没向我汇报。”李治有些不满,“散朝之后又溜得那么快,我还以为你去忙什么了,结果侍卫就来汇报,说你在演武场要把人打死了。”
长孙湛:“……”
长孙湛:“大哥,不至于,我真的没用力。”
“传讯板的事呢?”李治又问。
“压根没有消息,我本来想在朝堂上说来着,但又一想,说完之后,他们就会发现传讯的时候你不在,怕是又要多想。”长孙湛解释。
“嗯,也对。”李治点头赞许,之后憋着笑问,“你们又互道思念了?”
“当然没有。”长孙湛一说起这件事就头疼,“只是问了没事,连晚安都没说。”
“那今晚你们就有话说了,父皇今夜大概宿在渝州,而我们这边又出了水患之事。”李治道。
长孙湛眼前一亮:“不过我们好像是在试图借着谈国事的时候,谈恋爱啊。”
李治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
晚上很快就到,长孙湛正襟危坐在东宫,手里攥着石板专用毛笔,腹稿早就打了好几遍。
石板上依然显示出四个字:
“国师在吗?”
长孙湛回:“在,今日有事汇报。”
“讲。”
长孙湛言简意赅地讲了水患已经被治理其实是小事只是随便汇报一下不必担忧。
对面回复:“很好,朕相信太子。”
之后又没了。
“这也太高冷了吧?”长孙湛难以置信,继续在石板上写:
‘到达渝州否?天气可好?’
石板过了段时间才回复:‘到,一切都好。’
又没话了。
长孙湛问李治:“要不要把韦矩政的事说一说?”
“你疯了?当着晋阳的面说她的驸马候选人去和别人提亲?”李治冷静地反问。
“是说韦矩政向长孙家提亲的事。”长孙湛不满,“大哥,我不傻。”
“算了,父皇还在打仗,这种小事还是不要说了。而且父皇钦定的驸马候选人被我们特地拿出来问能不能和别人赐婚,还说你不傻?”李治顿了顿,“果然爱情会令人失去智慧。”
长孙湛无话可说。
但,石板上又出现了新的字迹:
‘国师的字进步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