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越自然明白他在想什么，便又问：“你的那一半工资寄回来，家里的日子可过得下去？”
邓科忙点头，乡户人家开销本就不大，这山里物资又算得上丰盛，就算现在他不在家，不能以打猎为生，但是起码烧的柴，是不缺的，山上出产的蘑菇竹笋野菜之类都能果腹。他们家里用钱最多的地方还是弟弟妹妹的学费和父亲的药费。他寄回来的工资基本上都是用在了这里。
“既然够用，爸做点事情，拿到的钱，你猜他们会怎么用？”
“那肯定不会用，都攒着。”邓科想也没想便回答。
“这不就对了，反正都是攒着，他们存着跟咱们存着不都是一回事儿！”胡清越笑眯眯地说：“你看现在，咱们暂时也没有需要用到钱的时候儿，等真要用的时候，你再回来拿，还不行？他们总不会不给吧？”
“那不可能的！”邓科连连摇头。他的父母他自己心里很清楚的，可能有各种各样的不足，但是对于孩子，特别是对于他这个长子，疼爱之余也有很多愧疚，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的。
“这不就结了！”胡清越笑嘻嘻地，“再说咱们俩工资肯定还要涨呢，反正日子都是越过越好的。还有，我跟你说，爸这次住院呢，也系统治疗过了，再加上咱们做的这些努力，心情也好了。我感觉，以后可能会慢慢恢复一些，虽然不能说完全变得和从前一样，可是只要他经常出门，多活动，心情也放开了，总是有改善的，以后药费说不定就越来越少的！”
她一口气就已经说了这么多，邓科都没想到该怎么反驳，胡清越已经拍一拍手：“那就说好啦！”
邓科看着月光下的妻子，心口又酸又胀，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妻俩商定后，也没能在家里多呆，隔天便带着渭阳急匆匆地离开了。曹秀茹送了他们好远，给小夫妻俩装了一大口袋东西，全是些山里的干货之类。
胡清越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路途遥远，他们带着东西回来就走得艰难，还以为回去的时候能轻松些，没想到还是得背着扛着。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父母的一番心意，自然是再三感谢后才带走。
乘坐上返程的火车，渭阳兴奋不已。这孩子从小在工地上长大，对铁路自然而然就有天生的喜爱和亲近。
胡清越和邓科都有些疲倦，胡清越看着外面的大山，想了想还是对邓科说：“你问过邓兰没有，她是不是在学校功课跟不上？”
邓科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我离开家之后，家里孩子就她年纪最大……原来上学也是断断续续地，后来等我这边在工地上稳定下来，才又叫她回学校，功课是一直跟不上，只好留级。可是家里事情还是有那么多，她帮着照顾我爸，照顾底下小的，农忙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吃饭，洗洗涮涮都是她的事情。她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好歹能多读还是多读，哪怕就多认识几个字，好歹不当睁眼瞎吧！”
“我明白，不过我在想，看起来她也是个挺要强的小姑娘，比班里别的同学年纪都大，会不会心里压力也挺大的？”
邓科闻言愣了下，“这个也没事吧？反正她是去念书的，管那么多别的干嘛？”
胡清越哭笑不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说好听的，是一心只专注自己的事情，说难听了，就是个木头，外面打雷你都不一定能听到！人家可是女孩子，不一样的！”、
想一想邓兰那个年纪，和她一般大小的，在邓科老家里，别说已经嫁人，就是孩子都有两三个了也不稀奇。相反倒是邓兰这样还在跟着一群小孩子一起读书的才是异类。虽然那天也没听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闹得她们俩姐妹起了争执，胡清越却通过那几天的观察，隐约觉得可能和她上学的事情多少有些关系。
“老家里跟外面还是不同的，嚼舌根的人太多。”胡清越叹息道：“虽然说应该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但是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做得到！”
“她跟你说啥子了？”邓科也有些纳闷儿，这几天眼看着两个妹妹跟胡清越亲近起来，虽然邓兰的话一直不多，但是也明显宁可跟胡清越在一起，也不愿意跟他这个亲大哥在一块儿。见到他就像见了猫的小耗子般，恨不得贴着墙根溜走。
“倒是没说什么。”胡清越摇了摇头，“就是我觉得她肯定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了，又不好跟家里人说。”
“那你在家里怎么没提？我现在想问都找不到人！”
胡清越哭笑不得，“在家里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就急赤白脸地去问了？那她要是想说，不早就说了？你追着问，能问出来个什么？说不定就胡扯个借口搪塞过去。”
“那你说该咋个办？”邓科不解地看着妻子。
“咱们到了成都，总要写信回去报个平安的。到时候，我也给两个妹妹写一封……让渭阳也写上一段，这孩子跟两个姑姑也亲得很，就算会写的字不多，但是简单写几句也没问题。然后我再侧面问问看。”
胡清越想了想提议道：“走之前我也跟她们俩说了，以后多写信来往，这样先过段时间再更熟悉亲近些，有什么事她们或许就愿意主动跟我说了呢？”
“这样当然好。反正估计我是问不出来的！”邓科苦笑道：“不只是我，我爸妈也问不出来。不然她们要说也早就说了！”
两人商量好了，胡清越便打算回去后就给两个小姑子写信，倒是没想到，她这里几经斟酌，信还没有写好，那边儿邓菊的信倒是先到了。算算时间，大概就是他们刚刚离开那天，邓菊就写了，第二天上学的路上便邮了出来。不过信里也没提别的，只是告诉他们安心工作，家里她们会照顾好，还表达了一下对渭阳和胡清越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