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越不解地看着丈夫，邓科脸上带了些尴尬地笑意。
“我也是听人说起的……好像是说，当年我老汉儿跟她还相看过，不过我老汉儿觉得她那个性格有些不太好。”邓科挠了挠头，“后头我妈跟我老汉结婚之后，两家基本上就没得来往了，其实她嫁的人家也很不错，一家子都很老实。直到后面，我老汉儿伤了腿，她才经常跑到我们屋头来，说个话也是怪声怪气的。也是怪了，我妈也晓得以前这个事的，从来不给她个好脸色，倒是我们老汉儿受伤之后，我妈对她倒是客气得很了！”
胡清越点点头，“刚才我就奇怪呢，她说话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咱们家老太太居然还笑眯眯地，原来是这样！”
“你晓得原因啊？”邓科不解地问：“我都想不明白！”
“要么说你榆木脑袋呢！”胡清越便笑：“爸出事儿前不来往，出了事儿跑得勤，又不是帮忙的，那不是明摆着就是看笑话的？妈多精明一个人，能看不出她这点儿小心思？越是来看笑话，就越是不能让她看到笑话。”
胡清越顿了顿又说：“一个家里头，难免会出些这样那样的问题，只要一家人心气儿不散，怎么都能抗过去。你看爸受伤了这么多年，家里却没有人抱怨、嫌弃，只想着怎么能把他照顾好。而爸呢，也没有因为身体不好了，就逮着家里人发火儿的，反而特别体谅每个人。这看着简单，但是很多人其实做不到的，又不是三两天的，这么多年下来，实在是不容易的。”
“奶奶，你在干什么？”渭阳脆生生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邓科和胡清越一抬头，这才注意到曹秀茹正站在不远处。
“哦，我去捞泡菜！”曹秀茹见他们看过来，慌慌张张地走了。
胡清越冲着邓科尴尬地笑，“得，背后议论人，被老太太逮到了！”
“没事儿，咱们又没说什么！”
“行了你赶紧去招呼客人吧！”胡清越笑道：“你们家老太太爱面子，反正要算账也不是现在，我是不怕的！”
两人笑了一回，各自去忙。胡清越不认识旁人，去厨房帮忙又被两个妹妹给拽了出来。
“嫂子，你就看着渭阳，家里人多，可别磕着碰着了！”邓兰一面说着还一面给她端来一小碟子瓜子儿。胡清越哭笑不得，但是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便带着渭阳陪着邓成荣聊聊天。
很快，邓家要宴请的客人都到齐了，除了亲戚，还有些乡邻，农家小院里满满当当摆了好几桌。胡清越跟着邓科认人，认得眼花缭乱。
邓科久未归家，又是第一次带着胡清越回来，邓家这家宴，也算是庆贺。邓成荣身体不好又长期卧床，久未在众人面前出现，今天骤然一露面，不少和他关系不错的人家都说发自肺腑地高兴，再看看院子里帮他搭的架子和轮椅，顺道把邓科和胡清越夸了又夸。
这些东西虽然不说多么金贵，可难得的是有心。胡清越认人就认的有些头晕眼花，又喝了两杯酒，很快就有点晕晕乎乎地，邓科赶紧送她到房间里休息。
等她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子醒过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细细地讲话声。听声音像是邓菊的，还有个细细的声音在哭。
胡清越吃了一惊，便没有动，装作还没醒来的样子。
“姐你就听我的吧！这事儿你跟嫂子悄悄说说，我觉得嫂子什么都懂！她可是北京来的，而且还读过大学！见识比咱们多多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哪个也不要管！”邓兰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你也不许说！”
“可是……”
“没得那么多可是！”邓兰像是起身了，转身跑了出去。
邓菊急的想追出去，一转身却看到胡清越正揉着额头坐起身来。
“嫂子，你什么时候醒的？”邓菊有些尴尬地搓着衣角。
“你叫她跟我说，被她拒绝的时候。”胡清越叹了口气，“我怕她面上不好看，所以没吭声儿。”
“嫂子……”邓菊满脸为难地看着胡清越。
胡清越想了想说：“你能信任我我很高兴的，但是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情，对不对？总是要她自己同意，我才能帮着出主意。”
“是这个道理，我去给她说！”邓菊转身往外跑，到了门口又转身回来问：“嫂子，这事儿你莫给我哥说！”
胡清越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她这觉睡得有点不是时候儿，起来昏昏沉沉地，坐了会儿才穿了鞋慢慢走到外面。天色已经大暗，胡清越站在院子里，抬头看了看漫天的星空。
“哎？醒了？”邓科身上披着件外套，手里端着缸子出来，见到胡清越忙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搭着，“山头晚上冷。”
“渭阳呢？”胡清越没听到自己女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跟妈去对门子窜门了。”
胡清越闻言失笑，“老太太精神真不错，忙了一天了！”
“心里高兴！”邓科笑道：“我也好久没看到她跟我爸那么高兴了！”
“我还想跟你商量这事儿呢，你看爸手多巧。”胡清越看了一眼屋里，拉着邓科走得远些，确定邓成荣听不到，才说：“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找个借口，就跟爸说，他编得那些小玩意儿有人收，能换钱。”
邓科一愣，“你的意思是……让他觉得自己不是累赘？”
“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邓科有些为难，“我的工资是固定的……”
“那不还有我的呢，咱们还有存款！”胡清越想了想说：“而且也不用太多，就跟你们这里普通壮劳力工分一半那个样子就差不多了，我看老爷子可心里有数的很，太多了，反而要怀疑的！”
邓科没吭声儿，有些迟疑。家里的存款实际上都是胡清越家里给的，为了自己的父亲要动用这些钱，他心里有些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