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听领导安排,熬夜画图,现在生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是还是被勒令强制休养一个月。听说是新政策……你说我就是有点眼花头晕,这算是什么病?我这么年轻身体又好,我是真不服气……可是把我爸搬出来说情都不管用……”
对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见胡清越蔫头耷脑的,又追问了一句,被胡清越一一答了出来。
“哎,不跟你说了,我这马上就要跟着这几个勘验队的同志出山休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胡清越怅然若失地走了。
没过太久,就听说王三牛几人开了个小会,决定轮流去休息。
邓科忍了忍又忍,还是没忍住,好奇地问:“你到底咋个给他说的?”
胡清越鼓起腮帮子瞪大眼睛,气势汹汹,“你先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让人找我去劝他的?”
“嗯。”邓科闷闷地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坦诚地说,“在咱们那个工地上,你就很会说。”
胡清越故意佯作生气,“可是我失去了一个实践的机会。都没看到现场……”
“你爬得上去吗?”邓科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脚痛的嘛?”
胡清越“咦”了一声,“你是关心同志啊?怎么不早说?”
邓科满脸不耐烦,“当然关心,没有你拖累,我们爬的都快些。”
胡清越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邓科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头呆脑地问:“你为啥子要骗人?”
“我……我就是脚疼啊,我什么时候骗人了?”胡清越一下子红了眼圈儿。
那么难走得路,她一直给自己拼命打气儿,好不容易才坚持下来,唯恐别人说她拖后腿,就生怕自己给大家添麻烦。这邓科怎么一张嘴就这么冤枉人的?
“我不是说那个……”邓科完全懵了,这正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又要哭?
“我是说……你那个……跟别个说你被停工了……你这个不就是撒谎吗?我也没说错啊?”
看着邓科一张黝黑的脸上都急出了汗,倒像是比自己还委屈的样子,胡清越又好气又好笑,吸了吸鼻子说:“来来来!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劝?啊?讲大道理?你以为他们没讲?有一个人能听进去吗?”
邓科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那……那也不能撒谎……”
“迂腐!你这个人,书没念多少,脑子倒是僵得很!比书呆子还要迂腐!”
“不能撒谎,跟读书多少有啥子关系?”邓科不满地反驳。
“这种无伤大雅的小谎言,只要目的和效果是好的,谎言不过是个手段!有什么不可以!”
“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哪儿去了?做人最基本地诚实都不讲唛?”邓科嘀咕一声。
胡清越瞪大眼睛,“嘀咕啥呢?大声说!”
“我……”邓科脖子一梗就真想大声说出来,一眼瞥到胡清越还有点红的眼眶声音马上拐了个弯儿又低了下去,“我说你还杵在这儿爪子?快去住处找她们帮你处理下脚,过两天还要回去!”
胡清越瞪了他一眼,“我又不是没长手,自己会处理!”
“你莫逞能我给你说,万一……”
“你又要说我会拖后腿?邓科同志你这样是不对的!你不是要讲做人的道理吗?毛主席都说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凭什么说我一定会拖后腿?我到工地这么久,给谁拖后腿了?你说这个话完全是你的成见,是你的主观臆断!”
邓科张口结舌,他还是第一次见胡清越这么义正言辞的模样,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心慌。
可是他觉得自己说的并没错,他只是担心那样的事情会发生而不是要指责胡清越。但是似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且被胡清越灼灼的目光盯着,邓科莫名地心跳加快,他好像都要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算了算了,我给你两个扯不清楚!”
邓科丢下一句转身就走,走得飞快。
“哎?你跑什么?把话说清楚!”
她越是喊,邓科就越走得快,到最后直接小跑起来,一脚踩滑了摔在堆好的石料上,倒是吓了胡清越一跳,忙赶过去看。
邓科已经扶着石料爬了起来,赶紧探着头去看自己有没有把石料撞乱,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额头上流下来遮挡住了视线,随手抹了一把。
“哎呀!你头怎么破了!”
胡清越被吓了一跳,眼看着邓科头上的鲜血糊了他自己一脸。
“哎哎哎!你别乱动啊!”
见邓科弯腰去把被自己撞歪了的石料搬过来,胡清越更紧张了,狠狠拽了他一把,“你怎么不分轻重缓急的?”
邓科无奈地伸手捂住头顶的口子,“没得事,小伤。我自己晓得!”
“晓得晓得!你晓得个……”胡清越一急,差点就把平时整天听着工人门的粗话给说出来了。
她脸上一红,为自己的粗鲁感到不好意思,索性气呼呼地转头帮忙把石料摆好。
邓科看着她白皙的脸上突然变成粉色,心里莫名的慌乱更剧烈了,脑子也开始晕乎乎的,难不成这次真的摔伤得有些厉害?
有工友看到这边的情形,急匆匆地赶过来,帮忙把邓科扶到休息的地方。
这个施工点没有卫生员,好在勘探队的同志常年在户外作业,磕磕碰碰受点外伤都是家常便饭,无论走到哪里,除了带着器械工具,也从不离身的就是简易版的医疗包了。
很快黄队长就赶过来,帮邓科处理头上的伤口。邓科的额头被磕在岩石坚硬的棱角上,撞出的口子只有半指长,却很深。伤口的皮肉像婴儿的小嘴般朝外翻着,不断涌出血液,看上去挺吓人。
胡清越在一边看着,感觉自己的额头都一跳一跳的疼。
“这么深的口子,按说该缝针,可惜咱们都不会。”黄队长帮邓科清理了伤口又包扎起来。
“这伤到头上,不会有别的危险吧?”胡清越也是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