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科的脑子里面“嗡”地一声，上前便用手扒拉起了碎石。
“工具工具！”
“快点儿！”旁边工友也在大声呼喊着。
“咳咳咳！”有人一面咳嗽一面问：“谁？谁被埋在里面了？张秀兰呢？”
有人大声回答：“是胡技术员……”
“我在这儿……”张秀兰也扑倒在碎石前拼命挖着石块，应了一声顿时僵住了，声音颤抖着提高了几个调：“胡技术员？”
“是我……咳咳咳……”
“你没在里头？”张秀兰猛地站了起来，就想爬过石堆，却被人给拽住。
她回头一看，是邓科。
邓科两眼紧紧盯着那堆碎石，抬手示意大家都别乱动，保持安静。
过了片刻，才又听到细弱的女声：“没有……我在后面……”
胡清越明显是被吓到了，尽管她尽力压制，还是能够听清楚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颤抖。
“你那儿周围环境怎样？还有没有危险？”邓科的声音也有点嘶哑。
胡清越过了片刻才回答：“我躲在支架中间的，只要不再发生大范围坍塌，就没事！”
“好，保存体力，等我们把这些清理开你再出来！”邓科顿了顿又说：“害怕就想些开心的事情！”
“不……不怕！”胡清越的声音明显没什么底气。
邓科也没去拆穿，招呼大家清理碎石。
小山一般的碎石，全靠人力清理，在狭窄的空间里一点点地铲除出来，又用手推车运走，还要随时防备再有事故发生，进展并不算太快。
清理出一条通道后，张秀兰正要叫胡清越钻出来的时候，邓科突然身形一矮钻了进去。胡清越在狭小黑暗的空间里蹲了太久，明明看到通道，却没法立即出去，稍微一挪动，腿脚处就像有千千万万的钢针刺在蹂躏，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微微直起身体揉着自己的腿。
“腿受伤了？刚才怎么不说？”电筒灯光一晃，随即邓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没有，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胡清越大大地松了口气，“就是腿麻了。”
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时间都有些混乱，似乎已经过去了好久。好在一直能够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外面的人都在为自己拼命，才令她强忍住恐惧。只是现在一看到人，这口吊着的气一松，反而觉得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邓科沉默着，也不催促，看着她换着活动了两只脚，才扶着她往外爬去。
袁树这会儿才听说，急匆匆跑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胡清越和邓科一前一后地爬了出来。
胡清越满脸都是泥巴，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一脱离险境就坐在地上，像是有些脱力了。
“快快快！先喝些水！”张秀兰忙递了杯水过去。
袁树见胡清越抬了抬手臂，却好像力不从心，忙接了过来，却没忙着给她喝，而是从自己兜里拿出叠的整整齐齐的手绢，倒了些水在上面，递给她。
“先凑合擦擦，待会儿回宿舍再慢慢收拾。”
胡清越接过手帕，把自己的手擦了擦，又反过来折叠擦了擦脸，这才把剩下的大半杯水一口气儿喝了。
有旁边围观的工友发出不解的嘀咕声，胡清越也不在意，缓了口气，笑眯眯地对着大家一一道谢。
工地上这样的小坍塌随处可见，对于大家来说，几乎都快成了家常便饭。只要没有伤亡，大家抢修完也就很快都去忙自己的工作。
“你赶紧回去休息一下。”袁树朝着四周看了看，“我想办法给你弄点热水去……”
“不急。”胡清越抬头指了指之前坍塌的地方，转头问邓科，“你看这里，会不会是要遇到水线了？”
邓科没回答，反而虎着脸说：“想晓得是不是，也不是你那么冒冒失失拿个铲铲就敢去戳的！”
“哎呀，我心里有数，你看这不是没事儿吗！”尽管现在心口还在砰砰乱跳，手脚都还软绵绵地，胡清越还是做出一副胸有成竹，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早就看好了地方的，不然哪儿能那么快避开！”
邓科的语气却依旧极其生硬，“不该冒险的地方根本就不用冒险！你回头写份检查，回去之后交给苏段长！”
“哎？我说你这个同志怎么……”袁树本来看着是邓科把胡清越带出来的，不想说什么，可是这会儿却有点忍不住了，“这一个女同志，差点出了事故，你怎么也要先关心一下！再说要不是她冒险排除了隐患，这还不定有什么事故什么后果呢！”
邓科硬邦邦地说：“一码归一码！”
“哎呀，好了这事儿是我不对。写检查就写检查！”胡清越拉了拉袁树，“没事儿，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么？再说了，袁树你忘了还帮你写过好多次检查呢！”
袁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胡清越从地上抓起刚才落下来的一把砂石仔细看了看又递给邓科。
“雨水多了，都被泡软了。”
“这样下去不行。”胡清越皱着眉，“咱们得想想办法。”
“那边这一片都要及时处理。不然后面很可能会出现严重塌方。我去把人都叫过来，大家商量下，看咋个办。”
邓科看了眼站在旁边的袁树，脚步匆匆地走了。
袁树正盯着胡清越的手，刚刚擦干净的手这会儿又变得黑乎乎的，全是泥水。他忍不住笑了。
“来之前，伯母一直跟我说，怕你在工地上受不了，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一点儿苦，可是我看，你变化真的挺大的！”
胡清越一面盯着洞顶一面随口答：“我来这儿就是来吃苦的。回头你再见到我妈妈帮我告诉她，我都挺好的。”
“刚才差点没被你吓死，还挺好的！”
胡清越回头瞪着他，“你回去要是敢提刚才这事儿，信不信我把你那些破事儿都给你抖搂出来？”
“别别别！大小姐，我不提！我绝对只字不提！”袁树笑着摇头，随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看你来工地也挺久了，要不要考虑休整一段时间。换个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