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工地来了个傻妹子
子悦V2020-02-14 15:172,907

  楔子

  巍峨秦岭,连绵不绝。崇山嶙峋,峰高遮日,林密如墙。杂草荆棘之间,偶有羊肠小道蜿蜒不远便被阻断,时而翻山越涧、时而荆棘密穿,时而攀岩险蹬。

  凄风苦雨间,曾有青年书生背负书箱,艰难而行,目睹悬崖万刃间,肩负臂托,荷锄挎篓的乡民日日艰难往返泥泞小路,更不必说那些远客行旅,买卖商贾,进出一次,耗费数月都是等闲,竟不知有多少性命都丢在了这艰难险途之中。书生立于半山略宽处扶树拭汗,望着无数高山深谷,摇头叹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抬袖挥手间,一纸《蜀道难》随风而去,在山谷间飘忽着,翻转着。飘过玉皇顶,翻越摩天岭,俯瞰大巴山,穿越剑门关横担秦淮分南北,跨越江河度东西。年年岁岁,雪化冬冰向外流,春风吹绿山明秀。山间瑞草珍禽,博物丰产,虽人杰地灵,偏偏内外隔断,只因蜀道难。

  千载桑田,百年沧海,崇山依旧峻岭,巍峨依然参天。飞鸟双翅难飞越,灵猿四手也愁攀。只余下那一声声“蜀道难”的叹息,绵长幽远。

  直到那一日,红旗招引,呐喊震天,“蜀道难”三字被震作碎片,点点飘落在秦巴山脉间——新中国成立的第三年,宝成铁路开建了!

  ……

  1954年1月,在宝成铁路南线由成都开工建设一年多后,北段修建终于从宝鸡端开工。

  同年3月,初春尚寒的季节,南疆已经可以感受到拂面春风,而巍峨的秦岭山间却还是一片萧瑟,枝头不见半点绿意,林间存着点点残雪,寒风犹自裹挟着寒意,冰冷袭人。

  寂啸山间,有两个人影,远远看去,只是两个小黑点儿缓缓左右移动。原来是一男一女,顶着寒风,两人裹紧棉衣低着头侧身而行,用眼光注视着脚下的路——其实也不算路,杂草积雪覆盖下原本的羊肠小道也难见踪迹,只零星落着几个脚印,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留下的,更不知通向哪里。

  乌鸦拍拍翅膀,“嘎嘎”怪叫着掠过,后面身形单薄的女孩子猛地一惊,脚下一滑,“啊”地一声,结结实实摔倒在地上。

  前面的人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吸了一口气,随即呼出一团白雾;不耐烦的神色明明白白挂在脸上,回身走了几步,沉默着拎着女孩子的胳膊,把女子给提了起来。

  女孩子长着一双乌黑的杏眼,白白净净的鹅蛋脸被冻得通红,摔在地上不知道被什么擦破了手心,却硬是忍着一声没吭,被猛地这么一拽,还没回过神儿来,整个人就腾空了一下,吓得失声叫了出来。不等她叫完,整个人又稳稳当当站在到了雪地上。

  对面的男子依旧没说话,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不耐烦的神色更明显了。

  “邓科!你哼什么?”胡清越脾气上来了,“从工程局领导安排你带我回工地,这一路上你就一直没有好脸色,你什么意思?”

  被她质问的邓科,依旧没有说话,抬头看看天空,扭头就走。胡清越气得跺脚,却也不得不追上去,看着邓科并不高大的背影,更觉得气愤。想不通,这个四川男人,个子不大,力气倒是不小。听说是工程队里出了名能干肯学的全能手,应该是脑瓜灵活八面玲珑的人才对,所以才有机会被选拔到短期培训班集训。

  可谁能想到,这人的性格,竟然这么讨厌!

  要不是在领导办公室那里听到过他讲话,胡清越甚至怀疑他是个哑巴。这一路上,不管她是问邓科工地上的事儿,还是问别的,得到的几乎都是沉默,都是来投身祖国铁路建设的同志,凭什么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她脸色瞧?有什么了不起的!哼!

  胡清越愤然踹了一脚路边积雪,厚重的棉衣穿在身上,又一直小跑着追在邓科身后,身后出了汗,被山风一吹,整个人却反而更冷了。

  “我走不动了!”

  胡清越喊了一声,找了块干净些的大石块吹了吹,缓了口气坐了下来。

  邓科又往前走了一大截,才停下,转头拧着眉头看着她。

  那是什么眼神?活像是长辈在瞪着不懂事的顽童。

  胡清越心里不满,哼了一声,看似悠闲地晃了晃双腿,随即闷哼一声——路走得太多,腿上脚上到处都疼。

  邓科看着她东观西望,没有继续走的样子,板着脸走了回来,站在她面前,说:“三分钟。”

  “什么?”胡清越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邓科这是只给她三分钟休息的时间。

  “你说几分钟就几分钟?凭什么?”胡清越扬了扬手腕,“再说了,你有表吗?你知道过了几分钟?”

  邓科没有答话,四处看了看,从大树后捡起根木棍,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子削砍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殴打自己的同志?”胡清越看到邓科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又惊起一串飞鸟。

  邓科似乎被她笑得有些恼了,胡清越甚至觉得他脸红了。不过,这多半是自己的臆想,就凭邓科那张黑得炭一样的脸,哪能看得出来。

  胡清越拿出水壶灌了口水,早就凉透了,喝进肚子里,冷得人打了个哆嗦。

  邓科看了过来,胡清越很大方地把水壶递过去,“你喝不?”

  邓科没接,只是说:“到了。”

  “什么到了?时间到了?哪有这么快……”

  胡清越瞪大眼睛指着手表,反驳的话却说不出口,时间刚刚好,就是三分钟!

  “哎?你是怎么做到的?蒙的吧?”

  胡清越却没起身,见邓科脸色更难看,心里反而有点小得意,“急什么!我再喝几口水……”

  她话没说完,手里的水壶就被抢了过去,邓科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大有她不跟上就把她独自丢在这儿的样子。

  胡清越看看周围,真正的荒山野岭,心里陡然有些怕,不得不追了上去。

  “你这么赶,做什么?咱们为什么不能多等一会儿?便道不是都修通了?待会儿肯定有运材料的车进来!为什么非要故意带着我走小路?”

  之前分配到工地前领导就说过,这几天全国各地抽调来的人才还有很多,他们本来可以多等两天,到时候单位会送大家一起到施工点儿。可邓科坚持要早点去,她也不想白白等着浪费时间,领导这才交代邓科带她先行一步。火车转闷罐车再转大货车,眼看就要到了,邓科却带着她开始走小路。

  胡清越心里不满,话便越发地多,见邓科一直不说话,气得紧追了几步绕到他面前,“邓科同志,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成见!”

  邓科猛然举起手里削尖了的木棍,高高扬起猛然落下!

  胡清越被吓得完全愣住——他还真要动手?

  一念未尽,就看到邓科挑起一条蛇来!

  那蛇被扎了个对穿,却还在扭动着身体,看上去古怪又诡异,吓得胡清越险些尖叫出声。

  邓科拎着木棍,在凸出的山崖上狠狠摔打了几下,眼看着那蛇浑身骨头怕是都被摔碎了,一动不动,才被他取了下来。

  “扔……远一点……”

  胡清越正说着,就眼看着邓科把两三尺长的蛇盘在腰带上拴了起来。

  “你……你要这东西干什么?”

  邓科看一眼胡清越,心说这妹儿长得挺乖,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娇气话多都算了嘛,咋个还哈搓搓(傻乎乎)的?一条刚结束冬眠的蛇,出来觅食却被自己遇到,那不就刚好拿它打个牙祭!弱肉强食,这都不懂?

  这话虽然没说出口,却是明明白白摆在脸上,胡清越却是顾不得跟他生气,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朝前走。

  她不敢再赌气离邓科太远,离得太近看到那跟随邓科脚步摇摇晃晃的蛇头又怕的厉害。好在后面一路顺利,除了衣服上被路边荆棘刮破了不少之外,再没遇到什么意外。

  眼看天色渐暗,耳边渐渐传来低沉的轰鸣声,似远似近,却令胡清越疲惫不堪的身体里,瞬间热血沸腾起来。

继续阅读:2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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