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邓科“嗨呦”了一声儿。
“怎么了？”见他看着天空，满脸凝重，胡清越心里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你这是看到什么了？”
“看那边的云，怕是要下大雨。”他低下头对胡清越几人说：“我们要快点回去。”
“到了暴雨季节了。”胡清越虽然看不出邓科所指的那片云有什么特别，但听他这么一说也马上忧心忡忡，“咱们工地上真遇到暴雨下太久，可是会很麻烦的！”
前些天，工地上下过几次暴雨，好在雨量都不算太大。可是即便如此，也给施工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大家也一直在预防暴雨给施工带来的灾害，做着各种预防工作，可是谁也不好预料，这场暴雨会不会完全超出防范。
“快走。”
不用他们多说，李大姐他们也知道这个季节山里的暴雨是什么样子的，大家一时间都没了难得放松一天的轻快，心里都沉甸甸地。
几人快速跑到运料车那里去，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可以回去的车辆，但是这会儿上山的车辆大箱里都堆满了材料，只有一辆车还有两人的空位。
“你们俩先回去！”张秀兰马上说：“我们再等一等！”
“对！万一工地上有什么事儿，你们比我们用处大！”李大姐也忙点头。
这个时候儿胡清越和邓科也顾不得客气，急匆匆地爬上已经发动的车辆，往工地里赶。
一路上，眼看着原本晴朗的天气，渐渐变得乌云沉沉，胡清越也越来越着急。
“那个方向天都全是黑的！”胡清越对看着车外，忧心忡忡地问邓科，“是不是附近都要下大雨了？”
“恐怕是！”邓科也显得十分着急，“只怕有些地方已经开始下了！还有我们没看到的地方，说不定之前就已经下了几个小时！到时候河水暴涨，山洪一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可不管怎么担心，谁也不能阻止大自然的天气变化。
还没到工地，豆大的雨点儿已经夹杂着泥土的腥气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司机握紧了方向盘，瞪大了双眼，在原本就崎岖狭窄的便道上把车开得又快又稳，等到达工地时，雨水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
胡清越和邓科刚一从驾驶室里出来，浑身瞬间都被淋透了。两人却根本顾不得别的，一起朝着隧道施工处跑去。
青年突击队的红旗飘扬在雨夜里，在探照灯的照耀下，那么显眼。两人快速跑了过去，胡清越的视线都被倾盆大雨所遮挡，不得不一面跑一面擦着劈头盖脸淋下来的雨水。
黑夜里，一排排的工人们集中在一起，有指挥员挥舞着旗帜，吹着口哨，嘶哑着喉咙大声指挥着。
远远看去，工人们一会儿聚拢，不知道什么时候却又突然散开，然后便有泥浆夹杂着碎石，“轰隆隆”地从山顶奔涌而下，再过片刻，避开的工人们又重新迅速围拢过来，争分夺秒地与自然灾害抢夺着话语权！山顶上的碎石泥浆被大雨冲刷而下，工人们便用铁锨、竹筐、木头这样最原始简单的工具，蚂蚁搬家般一点点地清理着加固着！
不断有安全员嘶吼着吹响哨子，大家立即闪开躲避，等险情过去又立即奔涌而来！胡清越和邓科拼命奔跑着加入他们。这一夜暴风骤雨，丝毫没能吓退筑路大军，人们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与天灾抗衡着，终于等到了黎明。
天色微亮时，总算云开雨歇，奔忙了一整夜的工人们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原地，相互依靠着，甚至没有力气回工棚里头去，就在泥泞中睡着了。
胡清越却还没睡，硬撑着，拖着疲惫至极的双腿跑到河边去看。邓科也在，两人打了照片，不约而同地苦笑。
白天下山的时候儿，大家都特意选了比较新的衣服穿，打扮得干净清爽，现在哪里还能看出半点儿模样！浑身都是泥浆，像是从头到脚被糊上了一层，就剩眼睛还能看清。
胡清越不由得笑出声，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
“没得事。”邓科知道她在担忧什么，马上说：“水位没涨上来。”
“看到了！”胡清越笑眯眯地，“看来周围的雨量有限。”
两人又说了会儿昨晚抢险的事情，胡清越才说：“咱们来晚了，我听说这个隧道刚开始打的时候，遇到第一条水线的时候儿，遇到的困难更大！”
邓科摇头苦笑，“咱们这一路，就跟那孙猴子保护唐僧西天取经一样，就没有不难的时候儿！”
胡清越被他逗笑了，指了指隧道：“北口第一条水线那里，山上有山谷，里头的积水常年透过来，这一带的岩石都被浸泡的软化了！”
“那种岩石我也遇到过。”邓科提起来便摇头，“说是岩石，跟豆腐差不多，洋镐轻轻一碰，就像那泥浆子一样淌下来！”
“是的，我看过资料，那些绿泥片岩被长期浸泡后就会是这样。这种情况，在施工的过程中就非常麻烦！加上山体压力不断加大，咱们现在导峒的支撑都是靠木头，根本承受不住，都会倾斜下沉……非常危险。那时候是第六工程局的副局长邀请了许多国内专家来会诊……可惜当时没在场，错过了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你看现在北峒口修得多么漂亮！”
“我也听说过，据说当时担任抢修突击班的同志是去过抗美援朝战场的，还在战场上立了大功，被授予英雄称号！当时他们也是以战斗姿态投入抢险，下雪天，在冰水里头一泡就是二十多天！”
“真是令人敬佩！而且我觉得，咱们修这条铁路，也是战斗！”胡清越笑着说：“和自然作斗争，要让这大山认输！”
邓科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连连点头。这条铁路上奋斗的筑路大军，都像胡清越一般，或许身材并不高大，但心里这份豪情却是丝毫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