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算是成都平原地区,这条铁路的修建,也是千难万险。成都平原水系发达、地质结构复杂,看似平坦的地面蕴藏着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
而此刻,大家却完全顾不得这些,因为当他们好不容易辗转到达宝成铁路成都端时,看着崭新的铁轨,都惊喜难耐,队里不少人,已然热泪盈眶!
李大姐甚至不由自主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铮亮的铁轨上抹了几下。
再起身的时候,她红着眼眶对胡清越说:“原来,咱们没日没夜、凿石头呀抬石头呀,修成的铁路是这样的!”
面前,一条铁轨笔直地伸向远方,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的朝阳一起,令人心潮澎湃!一股难以言说的自豪和激情,在大家心中激荡。
远处,低沉的轰鸣声传来,在众人激动的目光中,缓缓行来一列车头。尽管这只是工地上短途运输材料的列车,也令所有人禁不住欢呼起来!
这就是火车啊!
大家在工地上日日夜夜辛劳,大部分人,却是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铁轨和火车,激动之情无法表达,只能用欢呼尖叫来表达。
胡清越和邓科,都不是第一次见,也难免被大家的情绪所感染,跟着欢笑冲着列车用力挥手。
等大家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老李师傅等人才带着他们重新出发。这次,他们也可以搭乘运送材料的列车,率先享受一下这条便捷的线路了!
这条从成都开始修建的南段线路,最先动工。一年前,也就是1953年7月1日就开始修建了。邓科告诉胡清越,最开始的时候,指挥部为了做好宝成铁路和其他一些国家基建单位投资拨款也无,成立了西南交通银行川西支行西门工作组,而工作组办公的地址,就成都西门马家花园。驻地不过一间房子,里面只有一张办公桌,几张凳子,还全是缺胳膊短腿儿的那种。
胡清越听得又是笑又是叹,其实也不止这一个工作组,在整条宝成铁路的修建的一线和后勤保障单位里,大家总是把每一分钱,都节约下来,恨不得全都投入到铁路建设上去。而大家工作生活的环境,却都是十分简陋艰苦的。
而和他们一起搭乘列车的还有另一位老者,已经是年近八旬,却精神矍铄,胡清越等人在上车前,亲眼看着他老人家,推着独轮车,车上堆满了水泥石头,跑得脚下生风!
别看他年纪大,力气却不输给年轻人,抱着一袋袋水泥装车,也是娴熟至极。这一路上,见胡清越等人一路行一路惊叹,自豪地笑了起来。
“这条铁路,您也是做过贡献的吧?”胡清越一看他舒心的笑容,就猜出几分端倪。
“那是!我们住在绵阳,不只是我!我们全家,连我屋头最小的那个孙娃子,也才不到四岁,都给咱们工地上送过饭!
“您这么大年纪了,不会觉得太劳累了吗?”张秀兰忍不住插嘴问:“您也不怕磕碰到啊?”
“莫看我年纪不小了,可是身体好得很!特别是一说是为了修铁路,我精神就来了!几十年前,就嚷嚷着要给我们修铁路,连抢带骗,弄去我们好多钱!一寸铁路也没见到!你看看,现在你们来了,这才多久?火车就呜呜跑了!我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想不光能见到,我还能坐火车!”
大家都被大爷朴实无华的话给逗得笑了起来。而实际上,这是太多人心底的感受。胡清越不由得想起了她呆过的那两个施工点附近的老乡。像是那失去父亲、木屋里的孩子,像是那将自己家祖坟上的柏树都贡献出来的老人。还有无数倾力支持着铁路建设的人们!
“去年子国庆节,我们还在绵阳参加了通车典礼!”大爷讲起来便是眉飞色舞,“你们是没见到,全绵阳县城的人都来了哟!那些学生娃儿,秧歌队、彩旗队、腰鼓队,嗨呀!那个闹热!还有些附近住得远的,提前几天,就从屋头出来,走了好远,就为了看一眼火车是啥子样子!那几天,天公不作美,还下雨,到处一踩一脚稀泥巴!还有人担心的不得了,问,落雨了火车还能跑不?惹得好多人笑!”
“那指定能跑!咱们这可是火车,专门克雨!”
“不光克雨,我看还克制老天爷!下点雨算啥!”
“就是!咱们能改天换地!还能移山!”
大爷呵呵地笑,“可不是!那天礼炮一响,大家就看到那火车呜呜呜地开过来了!嗨呀当时那个闹热……”
大家群情激动,越说越热闹。
“哎呀,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凑凑这样的热闹!”李大姐听得羡慕又激动。
“你放心,有的是机会!”胡清越笑得畅快,“总会让你圆了心愿的!”
大家一路谈笑畅想,这么久以来的疲累,似乎都一扫而空。
等他们到达绵阳火车站的时候,都充满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车站。
一排红砖瓦房散布在铁轨四周,正中间的是售票室,一排四个售票窗口;左侧是候车室,里头有供乘客休息的木质长椅;右侧是出站口,栏杆外只有帐篷。
门外一条碎石子路,听说是通车典礼前县政府组织了两百名民工抢修出来的,通往市区,总长1100米,宽15米,改名为迎宾路。
这条路,也是解放后绵阳新建的第一条路现在,这条宽阔的大路上,一派忙碌的景象,各种修建铁路所需要的材料、器械,筑路工人们所需要的生活物资,都在沿线集中运输。
“我猜,这条路,和周围这片区域,不久后,就会越来越繁华!”胡清越看着现在还是一片荒芜的公路两侧,“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里来工作、学习、生活!他们会给这里带来更多的生机!”
“这个还用猜啊?”邓科笑道:“这是铁板上钉铁钉钉的事情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