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科嘴里倒吸着冷气,摆了摆手,却坐在那儿没动。
胡清越便知道,这是摔狠了。见邓科缓了片刻就挣扎着起身,胡清越忙说:“他们现在下去也是先得让卫生员检查治疗,得耽搁好一会儿的,你稍微晚一点过去看,不耽误什么。反正现在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邓科点点头,却还是扒拉着身边的岩石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挪。
胡清越知道他这是记挂着干豇豆,也没劝阻,只是用电筒帮他照着路。
两人一起下了山,干豇豆那边围了一大群工友,卫生员也在。
胡清越和邓科过来的时候,卫生员正拿了把剪刀把干豇豆的裤子给剪开,伤口暴露出来,周围的工友都倒吸一口冷气。
胡清越有些怕,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伤口处,森森白骨隐隐可见,实在是吓人得很。
“还好没有伤到动脉。”卫生员满脑门子的汗,“咱们这儿条件有限,我只能暂时给他包扎下止血,还是得送到山底下去治疗,进一步检查。”
“车呢?车呢?”邓科一听到这话便急得吼了起来。
“在那边,背过去背过去!”
“他婆娘呢?一起去!再去个人跟着照应!”
工友们一面忙着把人抬上去一面七嘴八舌地嚷嚷着。
邓科本想跟着去,却因为伤了腿,犹豫了下叫着一旁的蛮牛,“你跟着一起去吧,你力气好,待会儿帮着背人方便些!”
蛮牛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跟着上了车,货车空间有限,他就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后头货箱里,让干豇豆夫妻在驾驶室里。邓科一直站在那儿,车辆都消失不见,还一直站着。
“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胡清越和另外几个工友也没走,问邓科:“你摔得那下子厉害吗?需要卫生员帮你看一下吗?”
邓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对视上胡清越关切地目光,话到嘴巴边上又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儿,“天热,还是麻烦给我看下,莫整凶了更麻烦!”
卫生员忙过来帮他检查,裤腿一卷起来就看到他两个膝盖上都摔破了皮,露出鲜红的血肉,有的地方裤子还被粘在了伤口上,看着就疼。
工地上这些磕磕碰碰再常见不过,卫生员处理起来也十分熟练,即便如此,邓科也疼得满头都是冷汗。
“他们到医院还要好久。”邓科一面抽着气,一面问胡清越,“你留心给看下时间,要是下半夜莫得啥子消息传回来,就莫得啥子大问题。”
胡清越看看自己的腕表,点点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卫生员给邓科包扎完,叹了口气,“还好咱们这儿离医院虽然远,好歹还有工程车能下去。原来这山上有乡户被野猪伤到,没及时就医丢了命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胡清越打了个冷战,刚才那一幕还令她心有余悸。
“我原来看一些个文学作品里提到野猪,有多么危险,还不觉得。总觉得,猪这种动物,行动慢吞吞的,能有什么威慑力?刚才看到那群,真是……”
邓科苦笑道:“野猪和家猪可不是一回事,村子里野猪祸害粮食伤人的事情常见得很。那东西本来就皮糙肉厚,据说还会专门去树上蹭,把一身皮肉都蹭出厚厚茧子,普通的刀箭都伤不了。莫说我们,就是猎户,遇到那东西心头都犯怵,何况还这么大一群带起小崽子的。那东西也晓得要护儿,拼起命来可不得了!”
胡清越听得更怕了,“幸好那边隧道刚好在放炮,不然今天晚上肯定没这么容易脱身!”
她说着又深感奇怪,“咱们这工地上,别说这些风钻、发动机抽水机的动静这么大,动物都害怕了,就最近经常都在放炮,野猪明明是很怕的,刚才逃跑得多快!这怎么会跑到附近来的?”
邓科沉吟着没有说话。
一旁别的工友也十分不解,“这个季节山里头应该不缺食物,确实有点怪。”
“或许是走错了?”张秀兰道:“会不会是那小猪崽子到处乱跑,别的猪是跟着过来的?”
“也有可能吧……”
大家议论了几句,也就散开了,要么去上工,要么去休息。
胡清越却没走,等只剩下她和邓科了才问:“你是不是知道原因?”
邓科犹豫了一下,问:“刘爱珍最近,晚上是不是总不见人影?”
胡清越点点头,“刚刚我们还在说这事儿。”
“干豇豆也是。我前几天就发现了,他那个时候不当班,我看他朝着那边去了没多久,刘爱珍也过去了。鬼鬼祟祟的,就觉得不晓得他俩个在搞啥子。”
邓科说着顿了顿,十分不好意思地含糊说了句:“不过人家是两口子,我就没多事。”
胡清越干咳一声,把目光投向另一侧。
“我想再去山上看看!”邓科也觉得别扭,忙说到正题,“刚才有人问,那么晚了,他俩个跑山上去干啥子,你看刘爱珍的反应……有点儿怪,恐怕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那……那些野猪万一再回来怎么办?”胡清越犹豫着提议,“要么你还是明天早上再去!你这身上也有伤,看都看不清路。”
“不行,我还是现在去,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着!”
胡清越无奈地看看他,“那我跟你一块去,万一有什么事儿,两个人,有个照应。”
邓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你把手电筒拿起,一起去。小心脚下。”
“操心看你自己脚底下吧!”
胡清越虽然大着胆子跟着邓科往山上走,心里还是怕。刚才那群野猪实在太过凶悍,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清晰而恐惧。
走到那片树林里,满地横七竖八倒着的草丛和树木,更令她心惊胆战。
胡清越只能硬着头皮跟在邓科身后,胆战心惊地看着四周,侧耳凝听每一点动静,生怕黑夜中又传来野猪的动静。
“莫怕,它们应该不会再回来的。”邓科一面说一面埋头四处寻找着。
胡清越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