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怎么了呀？”见胡清越不说话，脸色也陡然有些不好看，渭阳忙问：“你是不是又想爸爸了？”
“我是突然想起来，不知道咱们家的柴和煤够不够用，火已经借邻居家的生好了，你不用担心，先自己玩儿一下，妈妈去看看！”
胡清越说着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过去，出了房门发现自己忘了带上电筒，正要回头去拿，却看到渭阳举着手电小跑了过来。
“慢点儿渭阳！”胡清越忙提醒女儿，“别撞到了。”
楼道本身就狭窄，还放着各家的一些杂物。大家的蜂窝煤和柴禾都堆放在楼梯拐角那边，那里灯光照不到，有些昏暗。渭阳倒是胆大得很，非要走在胡清越前面，帮她照亮。
“咦？有老鼠？”刚刚走近，渭阳便叫了一声儿。
胡清越也看到了，蜀地潮湿，为了怕柴禾受潮不好引火，邓科之前堆放的时候特意把柴禾都用油纸盖着，这会儿那底下一动一动地。只是看起来，这动静显然不是老鼠能制造出来的，只不过渭阳年纪小，电筒的光又不够明亮，渭阳没判断出来而已。
“妈妈快去拿个棍棍来，咱们打老鼠吃！”渭阳放轻了脚步和声音，“妈，我听好多人说老鼠肉还挺好吃的！可惜咱们家都没有吃过！”
胡清越捂住了额头。她这个女儿，胆子大的不像话。这倒是也难怪，她从小在工地上，别说老鼠，就是更大些的野物，也不是没见过。而且很多人看到那些小动物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东西到底怎么做才好吃。
油纸下的黑影明显瑟缩了一下，大概是被渭阳的话给吓到了。
胡清越促狭心起，拽着渭阳收住了脚步，嘴里却说：“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好多人都说过，曹伯伯说得次数最多！他说用个南瓜叶叶包着，放在火上烤，那个味儿啊香的很……”
渭阳说着忍不住开始咽口水，虽然她也没吃过那个，但是听起来就是十分好吃的样子。
胡清越明显看到那油布底下颤抖得更厉害了，差点儿绷不住笑出声儿的时候，有个小小的黑影猛地把油布掀开，飞快地跑掉了，伴随而来的还有拖着长长尾音的一声：“妈……”
“咦？”渭阳被吓了一跳，愣了愣才说：“居然是个小娃娃不是个大耗子？”
胡清越没绷住，笑出声儿来，揉了揉渭阳的发顶问：“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妈妈你可别忘了，我见到野猪都不怕！”渭阳哈哈一笑。胡清越想起这事儿却觉得心有余悸。那是渭阳小时候，野猪群可能被山上放炮的声音惊动了，没头没脑地冲进了工棚里，撞翻了一片工棚，而当时渭阳还在里面睡觉，要不是邓科和工友们紧跟着追了过去把她抱了出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这孩子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见胡清越没说话便问：“妈妈，刚才那个小朋友为什么躲在这儿？是在跟别的小朋友玩捉迷藏还是犯了错要挨揍？”
胡清越扫了一眼脚下的水渍，笑道：“这个我也猜不到，咱们先回去休息吧！”
“总该不会是来偷东西的吧？”渭阳跟着她往家走，还在碎碎念，“爸爸说这里住着的都是你们的同事，我觉得可能不会是……但是也不一定，咱们在工班的时候，也有人顺手牵羊呢。爸爸说，虽然是极个别的人，但是也要明白，这个就叫‘一样米养百样人’。”
胡清越笑道：“你能想到这些就很棒哦！”
那孩子带着水来，显然不是来偷什么的，而是打算把她家里的木柴蜂窝煤弄湿，只是不巧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发现了，慌慌张张地跑掉了，不管怎样估计今天晚上也不会再回来了。胡清越安心带着渭阳回家休息。
第二天刚好是周日，胡清越起了个大早，抱着几件衣服和床单，到楼底下去洗，身边还放着她早上起来在楼道里捡回来的一个脸盆。
这脸盆是单位发的，磕掉了好几块瓷，胡清越就把它摆在水池顶上，等着有人来把它认领回家。别看只是个盆子，这年头物资紧张，谁家也不会放着个好端端的盆子随随便便就不要的，就是漏了都要想办法修补一下，她就是不信谁家能这么大方。
胡清越正在洗衣服的时候，有邻居下来洗菜，她就断开盆子让对方先洗，自己转身去一旁的绳子上搭衣服。
倒是巧了，那邻居今天和她穿的衣服都一样，也是单位里发的工作服。胡清越刚刚晒了两件衣服，就听到邻居一声惊呼，转头便看到个孩子径直伸了脚在水龙头底下冲，下面还放着邻居没来得及端起来的菜。
邻居已经开始破口大骂，那孩子像是愣了一下，转头又看到闻声走过来的胡清越，满脸都是惊愕。
胡清越看出几分端倪，皱着眉问：“谁叫你来的？”
那孩子转身就想跑，却被邻居一把揪住，照着头上便打了几下，“小王八犊子，眼瞎吗？”
那孩子被扇得抱着头“哎呦哎呦”直叫。邻居是收着力气的，无奈平时都是力气活儿做惯了，心里又带着气，即便是收着力气，打得也是很疼的。
“这谁家孩子？”邻居扯着嗓门嚷嚷起来，“有娘生没爹管吗？明明看着我在这儿洗菜，故意来冲脚，埋汰谁呢这是？”
“你放开我！”那孩子用力挣扎着。
这楼下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看热闹，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之后，都在指责那个孩子。毕竟在大家心里，吃的东西都是格外珍贵不能浪费的，这孩子就是欠揍。
趁着人多，邻居没注意的时候，那孩子一下子挣脱钻进了人群里，泥鳅般地溜走了。邻居倒也没急着追，这一个大院儿里住着的可都是同事，稍微打听一下，谁还能找不到人了呢！
这不，围观的人里马上就有人站了出来，报出那孩子是谁家的，住在哪里，邻居端着半盆带着水的小白菜，气势汹汹地找了过去。胡清越自然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