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朝霞染红半边天,绿林山岭中充斥着薄雾,经光一照绿意盎然中饱含生机。
魏将离行走在林中,白衣下摆被晨露打湿。
远处飘来琴音,他循声而去直至远远看见一座木屋,琴声就是从那传出的,他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脚步,清池盘腿坐在木屋旁的树下,膝上放着一把白色长筝,手腕翻动,琴音随风而出。
他轻合双目置身于一片绿意中,薄雾缭绕仿若误入凡尘的仙人,阳光被层层叠叠的绿叶遮拦漏到他身上形成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魏将离微张开嘴呼出一口气,不知为何,他从未这般能清晰感觉到心口的动荡。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清晰起来,光斑照射在清池脸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脸上拉出阴影,顺着鼻梁向下而去便是厚薄适中的唇,直至到了被光晕勾勒出的光滑白皙的下巴,再往下便是一截露出的雪白喉颈……
魏将离猛地转过身去攥紧手心,心口剧烈跳动,自己怎么有一种被人抓住把柄的窘迫感。
琴声渐轻直至停下,魏将离深深呼出一口气刚转过身就对上了清池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
魏将离愣愣地看着他,身体做不出反应,脑子里反复回荡着“他为什么看我,为什么看我,是不是发现我偷看他……”
“你来寻我?”清池站起身看着局促的魏将离问道。
“……嗯。”魏将离胡乱点点头。
清池看着他的反应皱了皱眉,但并未多想片刻后抱起琴走进了木屋,再出来时已经两手空空了,他走到魏将离身边说道:“走吧。”
话语刚落,魏将离便快步走在了最前面,清池看着他的背影只感觉说不出的怪异。
阳光下的微风如同姑娘的手,轻轻抚过花草,所过之处花草纷纷颤抖起来。
魏将离一手握着木剑一手拿着卷轴,学了半天他还是感觉不习惯,总是下意识使出不一样的剑法来。
走廊上远远走来一道白色人影,他连忙转过身子看着卷轴像模像样地挥动起手中的木剑。
后面的脚步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直至停住了脚步。
魏将离忙认真练了起来,一边挥手着木剑一边观察着清池的动静。
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魏将离扭过脸看去,看着清池迈进浮生殿后才松下一口气,虽然卷轴上的剑法不复杂,但他就是感觉不习惯!
想那么多也没用,他叹出一口气跟着卷轴练了起来。
听着外面的动静,清池笑了笑拿起书案上的书看了起来。
又翻过一页,清池垂着眸看着书上的内容,这时他猛然抬眸看向外面,外面的动静一直未停过,他皱了皱眉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魏将离闭着眼睛握着木剑挥动,虽是木剑但使出的剑法却是气息凌厉,戾气十足。
“魏将离!”清池沉下脸喊道,心中的预感越发不好,难道他记起来了?
魏将离睁开眼扭脸看向他,再低头看去,卷轴被扔在地上,手中的木剑隐隐闪出暗红的光芒。
他忙抬头看向清池,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一下……
清池并不这样想,魏将离看向他的时候,他明显捕捉到了他眼中闪过的狠意,那是属于钟离辞的眼神!
“……哎,清,师父。”魏将离抬手挠挠头说道,“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信吗?”
清池皱眉看着他,思绪翻飞。
魏将离扫了扫手中的剑,有些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干嘛那样看着他!
寂静了片刻后,清池收敛起冷意朝着他走了过去,魏将离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猜测清池是不是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
他就知道清池肯定还记着上次的仇,难怪一个人在繁青林待了两天,敢情是在想怎么报仇!
清池一步步走近他,然后……弯腰捡起了卷轴。
魏将离看着清池递过来的卷轴却迟迟不敢伸手接,上一秒浑身冒着冷气下一秒这么温和的对他,肯定有鬼!
“我今天教你的,你没有记住?”清池问道。
魏将离咽了咽口水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说道:“你,你动作太快,我没看清。”
清池点点头翻开卷轴看了起来,魏将离皱着眉头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你若是没有记住可以问我。”清池抬头看着他说道。
闻言魏将离抬手摩挲着下巴未说话,他还是觉得太怪了,前两日把他气得不轻,今天回来后也并未说过他什么,而现在亲眼他练其他剑法也未生气,太怪太怪!
“怎么了?”清池问道。
他方才也想通了,他既把他带了回来,那不管如何都要相信他,至于结果他不知,那便先不去想,他现在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好。
“你……你不生气?”魏将离迟疑地问道。
这话倒是让清池有些意外,没想到魏将离居然还会关心他,他忽地一笑,说道:“你说你没记住,那便是我的错,我为何要生气?”
魏将离眼睛眯了眯,他还是觉得太怪,肯定有鬼!
“你哪里没记住?”清池摊开卷轴说道,“我便再演示给你。”
魏将离探头扫了扫卷轴漫不经心地说道:“所有。”
他才不会说是因为自己压根没看他演示,都怪早上在繁青林看到那一幕,现在清池只要离他近一点他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清池点头环视了一圈后走到旁边折下一根树枝,说道:“你现在注意看我的动作?”
魏将离点点头让开身子,清池握着树枝放慢动作刺了出去,然后迅速收回树枝侧过身避开莫须有的攻击,一招一式收放自如,虽是毫无杀气的树枝却被清池舞出了气吞山河的气势。
“你可看清了?”清池收回树枝置于身后问道。
魏将离点点头,看是看清了,就是练起来控制不住啊……
“那你便练一遍给我看看。”清池让开身子示意他。
看着清池的眼神,魏将离迟疑片刻后还是握住木剑跟着清池刚才演示那般动了起来,一番动作后他微侧过头看向清池,看到清池点点头后才收回动作。
“虽然气势够了,但你的动作无力!”清池淡淡说道,一边朝着他走了过去。
魏将离看着手中的木剑无奈瘪了瘪嘴,不给我真剑还让我怎么练?
带着淡淡竹香的气息袭近他,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手腕处被一只手握住了,另外一只手托在他的背后,他下意识扭脸看去,清池的侧颜被光晕勾勒出轮廓,呼吸一滞,他忙扭回脸看向前方思绪一团乱麻。
“手腕用力,手指蓄力。”清池带着他刺出手中木剑解释道。
另外在他背后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放松。”
魏将离僵着身子跟着他的动作动了起来,但手腕和背后传来的温度让他莫名烦躁。
他忽的想起当初在扶风客栈听到的那些话,虽然后面清池解释说是店小二误会了,但自己醒来时对清池说的那些话……可真是尴尬!
“放松,背脊挺直,腰部用力。”清池将左手挪到他腰部虚扶了一下,右手带着他的手划出。
腰间若隐若现的手,手腕上的温度,魏将离强迫自己压下燥动专心注意手上的动作。
一招一式,魏将离跟随着清池的动作挥出木剑,衣摆相互纠缠,两人仿似花丛间的玉腰奴一般悱恻缠绵。
风意骤停,火红的圆日被山际挡住,唯洒出温热的光笼罩在浮生殿屋檐顶上,浮生殿内的长明灯也燃了起来。
清池松开手退后半步问道:“可记住了?”
魏将离甩了甩手腕将脸扭向一边小声道:“嗯,知道了知道了,我记住了,你走吧。”
清池看着他一副抗拒的样子也只以为是他自己没记住但碍于面子不好开口,想到此他温和说道:“你若是没记住,我可再演示一遍。”
听闻此话魏将离转过身不耐烦地说道:“我当然记住了,你烦不烦?”
清池看着他乱飘的眼神只当他是被戳破了心思恼羞成怒,只得点点头转身向浮生殿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魏将离也松下一口气,他现在觉得清池的态度太奇怪了,世上真有脾气这么好的人?
想到这他摇了摇头,还是希望清池对他凶一点,虽然这个想法很贱,但他感觉清池再这么“和蔼”下去他真的承受不住啊!
目光扫过殿外台阶,隐约看见……清池柔情绵绵地看着对面的人,他再仔细看去,只见对面的人正是自己,而“自己”也是同样眼含柔情看着清池。
清池慢慢靠近“自己”,而“自己”则是满脸羞涩的歪斜着身子靠到了清池怀中,清池抬手温柔地摘掉他耳边的碎发……两个大男人。
魏将离忙晃了晃脑袋再看去,只见台阶上空空如也,他下意识打个哆嗦,抚了抚胸口安慰道:“还好不是真的。”
看看手中的剑,再抬头看着泄出光亮的浮生殿,他抱着剑踮起脚缓慢地挪了过去。
书案前的清池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他蹑手蹑脚地经过,直至走出了清池的视线范围内才撒开步子跑走。
似有所感,清池抬眸看向外面,片刻后轻轻弯了弯嘴角再次看向手中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