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是什么意思？
李烨懵了老半天，到了亓官青阳那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一路走来，拜月教的人都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粗麻布衣扛锄头了，他们都带上了自己的家伙什。
李烨跟着五堂主，他被这么一路打量过来，倒觉得自己走在刑场上，有种即将要被处刑的错觉。
走到屋中，他看到了亓官青阳和万生香。
亓官青阳坐在中央，万生香站在他身后，夫妻两难得地严肃。
“李烨。”
“怎、怎么了？”
要不是李烨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现在他声音的那丝颤抖肯定是压不住的。
难不成是因为他逃跑太多次，亓官青阳嫌麻烦，要杀人灭口了？
李烨轻咳了一声，老神在在地问了句：“怎么了？”
“呵。”
亓官青阳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兴味盎然地说道：“一共一个多月，你跑了 30次。”
“你现在问我怎么了？”
他跑了30多次？
这么多？
李烨皱了皱眉，觉得这说法有点夸张了吧，他也只不过是两三天跑一次而已。
他们其实并不是想找李烨的麻烦，而是，是时候做一些改变了，要将这大燕朝的姓氏变一变。
万生香有些同情李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他想保护的人，已经成了楚天昊的刀下亡魂。
在楚天昊登基后，赏功臣除异己，所做的一切，与他前世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任命的官员，都是万生香能背得出来的，这也更加让她确幸，楚天昊的的确确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因为有些人，他今生根本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九皇子并不是他第一个开刀的，第一个，是他那些关在大理寺地牢里的兄弟们，没了后台，九皇子只是一个病秧子，还没有脑子，其实，楚天昊原本可以放弃他的。
可是，在楚天昊想起来有李烨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也没了踪影。
先前他们的心思都放在亓官青阳的身上，也的确是隐鸦手下的疏漏，谁也不知道李烨去哪了。
楚天昊生性多疑，他并不觉得李烨的消失简单，而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宁愿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
楚天昊选择将九皇子一并处置了，以谋反的罪名。
自古以来均是成王败寇，这一点从来没变过，九皇子既然参加过夺位之争，有这个下场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万生香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们没有将李烨绑来，说不定，楚天昊可能会饶九皇子一命，可，大燕朝的朝臣就不一定会饶万姒柔一命了。
难不成真因为自己逃跑的事情搞出这么大动静？
李烨反思了，他的确是不应该跑，他戍守边关将近十年，从他小时候，他的父亲就将他带去边江了他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也不应该退缩。
前路是什么，都应该自己承担着。
李烨正想说着什么，万生香就开口了：“九皇子死了。”
李烨浑身一震，看向万生香，又看向亓官青阳。
“我以为，他至少会留下一条命？”
“楚天昊斩草除根，将所有皇子都处决了。”
“什么！”
除了震惊，李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帝皇会将兄弟全都杀掉的，皇族的血脉是一国根本，像楚天昊这样的，无非是将大燕朝的后路斩断！
李烨喃喃道：“都完了。”
不止是他，还有整个大燕朝。
“完什么完啊……”
万生香啪的一巴掌拍到了他脑袋上，说道：“走一步看一步不会啊，真是。”
李烨懵了半晌没回过神，这贤王妃，还真是与众不同。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没能搞懂她的心思，实在难猜，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她是再恰当不过了。
也难为他了，总共就只会那么几句文嗖嗖的话，全拿来形容万生香了。
“王妃……”
“别喊我王妃。”
万生香摇了摇头：“顶着这个名头太晦气了，不想跟楚天昊沾上一点儿关系。”
“一点儿也不。”
对于楚天昊，万生香对他的恨，一点儿也不比其他人少，这么些日子，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是他，将自己的美梦戳破，让自己看到了人间炼狱是什么样子。
她要让他付出代价，天选之子也好，男主也好，他都得死。
“李烨，我们留你到现在，是因为，楚氏皇朝虽然会覆灭，但是大燕朝还在，你愿意，为了你的国家，献出自己的一生吗？”
将军戍边关，要一个国家强盛，必定得有一个让旁国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才能镇压四方，让敌国不敢来犯。
而李烨就是这样的将军。
楚天昊之所以会在之后想起他来，是因为前世的时候，李烨没能跟随九皇子一起去地狱，他被楚天昊夺取姓名，贬谪到了边关，当了一名普通的士兵。
金子总会发光，哪怕在头领的刁难下，他还是成为了边关士兵的希望，最终在兵营里发起了动乱，最终差点打回皇城来。
只是那个时候，九皇子已经死了，而且，楚天昊还是励精图治过一段时间的，战役打到最后，李烨看清了黎明百姓的苦楚，最终投向，被楚天昊接收了。
“我愿意。”
李烨叹了一口气，他好像有点懂了，这么些日子，这夫妇两个在谋算些什么，他本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看人虽然不准，可也没有烂到那种地步，亓官青阳面上虽然什么也不在乎，可是他的性子应该是有傲性的，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在楚天昊递过来战帖之前，就逃跑呢？
原来是因为这样。
下午，万姒柔打开窗户，天空有些阴沉，万姒柔希望今年的雪大一些，压过所有的阴霾，洗净这宫宇的污秽。
楚天昊的身体的确是比他父皇强健一点，她下了这么长时间的药，也只见他偶尔咳嗽，其他的，并没有什么症状。
不过，这也好。
他没有症状，这样也方便自己下手了，只是，他不能再活着了，也没有必要。
楚家的人已经死光了，她的孩子，不会知道他这个人的存在的。
万姒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低头忽然脸侧有些痒意，看到了微微飘动的白色丝带。
原先，她是准备和万生香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可是现在，好像没必要了呢……
万生香收到万姒柔的信，里面说道：“一切无恙，按计划进行。”
信是李承恩带过来的，自从他在皇宫中消失之后，宫内就已经没有李承恩这个人了。
他如今偷偷回到皇宫内，成了一名不知名的小太监。
这些日子，混进皇宫比之前容易了许多，兴许是楚天昊觉着，已经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他以为亓官青阳和万生香回了拜月教，因此对西边西岩城的监视加强了许多，只是，毫无所获。
毕竟，万生香他们偷偷躲在这里种田呢。
李承恩从外面过来，头上难免对沾到一些雪花，有的时候，他的身上也会沾着血迹和血腥味，可能是一不小心被谁发现了，就顺手解决了。
他真真切切地变成了传闻中的那个样子，杀人不眨眼，仿佛是来自地狱里的阎王。
每次他从他们这里离开，万姒柔看着他头发上沾了雪，总会觉得，李承恩的身心已经苍老，宛若年近古稀的老人。
她从他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波动。
从亓官青阳那里，他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传闻。
楚天昊变成皇子之后，贤王府就空置了，期间，亓官青阳和他偷偷溜进去过一次，当然，是瞒着万生香的情况下。
他们去到了水底下，想去见见传闻中的一剑仙。
哪怕他没了当年的风姿，想必应该也会是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这是后辈对前辈的仰慕。
他们都是怀着憧憬的心去的。
结果，水下，有的只是一个失去心智的疯子。
李承恩的父亲疯了，根本就认不出来他们是谁，只是嘴中嚷嚷着：“楚帝，我杀了你！”
他把李承恩和亓官青阳当成了楚帝的走狗，不分差别地攻击，要是将他放出去，引起骚乱不说，肯定会伤到普通人的。
而且，他们不能现身。
“杀了他吧。”
最终，李承恩做了这个决定，一个失去神智的剑客，已经是如同行尸走肉的存在了。
李承恩做这个决定，是想给他解脱。
他们没办法知晓当年楚帝怎么对待这位盛名一时的剑仙的，只是从那累累白骨和千斤顶的桎梏来看，这几十年，对他来说，还不如死了的好。
有的人求生不能，有的人求死不得。
有的人清醒地活着，不得解脱，羡慕懵懂无知的人，可有的人疯了，他也未必能获得解脱。
李承恩的父亲，估计就是活在无法解脱的噩梦里，所以，他才会对李承恩下狠手，一招一式，都是要他们命的。
万生香忽然想起来，亓官青阳有一天全部都待在外面，说他要种田。
“种田？”
万生香掐了亓官青阳一下，笑道：“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