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剑第九
一个月的期限转眼即逝，清峰剑山如约举办比试大会，由三大门派清峰剑山掌门人沈非池，云开城城主楚辞，风灵谷谷主风羽烟为裁判，采取三局两胜，最终获胜者将得到陆离剑。
应沈非池邀请，楚辞提前一个星期便赶到了清峰剑山，商议比试事宜，当然被邀的还有风羽烟。
“这风羽烟也是奇女子，这风灵谷在她手里竟有了起色。”清峰剑山山路较陡峭，马儿爬得很慢。楚辞便与秦越聊起了风羽烟。
“风羽烟也是唯一一位女谷主，也是巾国不让须眉。”秦越说到。
“她上位还是使了些手段的，就风灵谷内斗的样子，跟原先的云开城倒有些相像。”
“不过现在风灵谷可与云开城比不了了，云开现在可都是以城主您马首是瞻呢。”秦越笑了起来。
“现在想来当初在外逃亡的日子真像一场梦。”楚辞不由得感慨。当年城中反叛动/乱，老城主带着楚辞和他的贴身侍卫秦越离开云开城时，云开也只是个小宗派，到现在云开成为三大宗派之一，这其中的艰辛除了楚辞自己也只有秦越能体会到了。
于他而言，秦越不光是他的贴身侍卫，更是他的兄弟。
远远的，山门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说曹操曹操到，走去见见这位奇女子。”楚辞策马快奔。
“风谷主，好久不见。”楚辞下了马，朝风羽烟抱拳行礼。
“楚城主。”风羽烟回礼道。风羽烟身着淡紫色门派服，衣领处秀有深色条纹，显得飘/飘/欲仙。风灵谷功法奇妙之处就在于此，修习至深处可保留容颜，此刻的风羽烟就还如少女一般，可见其武艺造就之深。
“恐怕这次陆离剑要被云开城夺得了。”风羽烟轻笑道。
楚辞知道是客套话，也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风谷主说笑了，你们风灵谷人才辈出，天下后起之秀云集，我楚某如何能轻易夺剑呢？”楚辞眼睛生的极好，笑起来便生光辉，仿佛有星辰闪耀，与人隔膜尽碎。
“楚城主谦虚了。”风羽烟回道。
“两位掌门肯光临鄙派，真是令我清峰剑山蓬荜生辉啊，请随我来，住处已为众位安排妥当。”沈非池带着几名弟子，迎接他们。
“有劳了。”
清峰剑山风景优美，山水如画，傍山而建，与云开城平原景观大不相同。楚辞的客房正临后山，是个清幽之地。后山人迹稀少，流水淙淙，到处草树纵横，冈阜起伏，显得景色分外荒凉。
“倒是个练功的好地方。”秦越在收拾东西，楚辞闲来无事，来到后山。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流水走着，一路上只有虫鸟的叫声，安静无比。他低头看水，余光忽的瞥见一抹人影。他猛的抬起头看向那边，却除了树林，什么人也没有。
“此人轻功了得啊。”楚辞料想可能是清峰剑山弟子在此练功。自己也不好再做打扰，便离去了。
为比试大会制定规则，楚辞他们忙了一下午。直到傍晚，他才有空回到房间清闲下来。
用过晚饭，天已黑了，楚辞挑亮蜡烛，借着烛光看起书来。
如墨的夜色覆盖了整座清峰剑山，雾气升起来了，一切都显得昏昏欲睡。
一道人影出现在藏剑室前。
一股异香忽然从空中飘散开来，伴着夜风吹入藏剑室。一道黑影快速穿入，不留一丝痕迹。
但那人刚一进入，藏剑室墙壁上便射出箭雨，纵使来人轻功再高强，也难免不发出声响。而且，藏剑室地板墙壁竟都是金属制成，即便躲开箭头，箭头坠地声响也足以吸引人来。
此人知道不妙，但不肯放弃，一个马踏飞燕，借助飞箭之力，运用内力，落于中央，一下打开剑盒，里面竟空空如也，他脸色巨变，立即退出房间。
楚辞看书一时忘了时间，忽然听见外面分外嘈杂，火光四起，有人大喊：“陆离剑被盗了！”立刻推门而出。抓住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刚刚有人擅闯藏剑室，等掌门去时发现剑不见了，应该是被盗贼偷走了，盗贼往后山方向跑了，大家都去追了！”
楚辞心思一动，立刻回房，翻窗直接去了后山。
后山没有灯火，黑漆漆的，楚辞借月光探着路。前方一个黑影迎面而来，见到楚辞立刻转身欲走，楚辞岂会让他走掉，一个箭步向前，略施轻功，便追上他。
风声过耳，拳脚相接，来人武功招式格外熟悉，楚辞顿时明了，身后突然传来嘈杂人身：“前面有动静，快追！”
对方明显有些急切欲走，不愿再与楚辞缠斗，下盘运气后退与他隔开，转身将离去，楚辞立即一把抓住他，却感到有匕首刺穿衣料的声音，顿感腰部剧痛，他却无法犹豫，拉着那人便躲入旁边的山石缝中。
石洞空间极小，两人挨得极近，连对方肌肤的纹路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外面一阵脚步声，过了很长时间才又彻底安静下来。
楚辞深吸了口气，匕首还在他腰间，他疼的直冒冷汗。
“江言，你下手太狠了吧！”楚辞疼的直呲牙咧嘴。
对方扯下黑色面巾，露出脸来，正是江言。
“别动。”江言将匕首从楚辞腰间拔出，接着去解他的腰带，帮着把暗色红纹外袍脱掉，里面的贴身衣物已被鲜血濡氵显，江言小心地将衣料撕开，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打开闻了闻，轻轻撒在伤口处，又从自己衣袍上撕下一长条给楚辞包扎。
他手法十分熟练，竟跟张阳明包扎手法有些相似，布条系得不松不紧，不像每次楚辞给自己包扎要么太松止不住血，要么太紧勒死自己。
“你这包扎手法挺专业的啊，盘罗天都还教这个？还真是……嘶”楚辞竟然还有心出言调笑。
“不是盘罗天都教的，我进去之前就会。”江言系好布条，帮着楚辞穿上衣服。
“那剑真是你……”
“不是我，”江言道，“你相信吗？”
楚辞沉默了，不是他不肯相信江言，而是太过于巧合，陆离剑失踪，他又刚好去过藏剑室，而最近藏剑室均把守森严，没道理剑凭空消失了，却没人知道，现在嫌疑最大的确实是江言。
似乎早知道他这副反应的江言嘲讽的笑了，“现在把我交出去还来得及。”
“那我这伤不就白给了吗？本城主可从不会做这样赔本买卖。”楚辞边吸气边把自己调整个舒服的坐姿，“清峰剑山的陆离剑丢了对于我云开城来说又不是坏事，我/干嘛要去插一手？况且看在你包扎伤口不错的份上，这次我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江言愣了愣，盯着楚辞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解释道：
“我是去了藏剑室，但我去时剑就不在了，剑盒是空的。我对得到陆离剑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只是需要查明一些东西。”
“你为什么要给我解释这些？”楚辞玩味着江言的表情。
“爱信不信不信算了！”江言有些脑怒。
楚辞正要说些什么，外面又想起阵阵脚步声，立刻噤声。
沈深也是随着人群跑来后山搜寻的，刚刚路过这里时便觉不对，地上草石凌乱一看便知有人在此打斗，但刚刚却未见踪迹，不禁心生疑惑，独自又返回这里探查。
“沈公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楚辞从山石后走出。
沈深猛然回头，“原来是楚城主，我刚好搜寻到此处，觉得略有不对，便独自回来看看。”又四处看看，“您怎么一个人在此，怎么不见秦护卫呢？”
楚辞道：“秦越在前方等我，我刚刚猛然有些……沈公子便来了。”边说边显现出有些难为情的神色。
沈深一下恍然大悟道：“人之常情嘛，打扰到楚城主，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沈公子不必介怀。”楚辞道，“盗贼抓住了吗，当下之急是赶快找到陆离剑。”
“确是如此，那楚城主，在下告辞了。”沈深离去了。
楚辞这才回过头看向山洞，却是空空如也。
楚辞无奈地摇摇头，也立刻返回房间。
“秦越，帮我把这套衣服处理掉，不要留痕迹。”楚辞换了套干净衣物，将带血的衣服交给秦越。
“城主，你受伤了！怎么回事？”秦越震惊地问道。
“此事得从长计议。以后再说，我并无大碍。”楚辞道。
整个清峰剑山忙活了一晚上，却终究没有抓住盗贼。一清早，大厅便挤满了人。
“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我们众派眼皮子底下偷剑。”不知是哪个门派掌门气愤地说。
“那要是本来剑就不在藏剑室并且不存在盗贼一说呢？”楚辞话音刚落，众人眼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楚城主，这是何意？你莫不是说沈掌门欺骗了大家不成？”
楚辞冷笑一声：“那为何以众人之力寻盗贼却还是让他逃了？”
“还是等沈掌门来了再说吧。”风羽烟出声道。
沈非池过了片刻才来到大厅，“老夫万分对不起大家，没尽到保护好名剑的作用，愧对大家信任。”
“沈掌门，保护神剑是我们一起的责任，怎么能将错都归于您呢？”
有人说道。
“是啊，是啊，沈掌门不必过于自责。”有人应和。
“比试大会也只能暂时取消了，在下给众派赔罪了，也请各位帮忙找剑，一有宝剑消息，老夫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各位。”
比试大会取消，各派纷纷离去，但谁都对陆离剑踪迹耿耿于怀，纷纷派门下弟子搜寻，承宇阁的客户也多了几倍。
秋风扫落叶，云开城也冷了许多。
“对了，这段时间，盘罗天都有异动吗？”见秦越进门，楚辞问道。
“没有大动作，跟平常没有两样，您让承宇阁监察的那人也没有见到。”秦越道。
看来江言没有回去，楚辞微微舒了一口气，看向窗外，玉兰花早已落尽，只剩下绿油油的树叶和粗壮的树干。楚辞想起那日江言站在树下时的样子，微微一笑。
果真是个如玉的少年。
他挺适合穿白色衣袍的，刺客的黑色夜行服真不适合他。
楚辞走出房门，仰头看树，却对上了一双眼睛。
“江言？”楚辞惊讶万分。
江言从墙上翻下，白天他穿着的是白色衣袍。
“你怎么来了？”
江言挥挥手里的玉佩示意楚辞去接：“来还你东西。”
楚辞拿过：“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物。”
“应该还你的。”江言道。接着看向楚辞腰部，“你的伤怎么样了？”
“唉早就好了，你本来捅得也不深，要不然我还能在这跟你说话，早就废了。”楚辞大笑道。
“我……本来没想刺你的，只是……”
“只是你以为我要抓你，想脱身？”
“对不起……”江言低着头，连眼角都带着懊悔。
楚辞用手抬起江言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叹了口气，“江言，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我和你以为的，不一样呢？”
“我……”江言磕绊了几秒，却忽然打开楚辞的手，眼神锐利起来，“别碰我。”
“不喜他人触碰？”楚辞收回手，有些失望地叹口气，“我又没干什么，你紧张什么？”
“你确实和你们那的其他人不太一样。”江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但我终究是盘罗天都的人，你若不想染上麻烦，最好以后离我远些。”
楚辞听着他一口一个你们，将界限画的清清楚楚，摆明了不想和他们染上关系的样子，心下疑惑万分。
江言怎么对正派的意见这么大？
“那你接下来会去哪？回盘罗天都？”楚辞问道。
“没错。”
“之前陆离剑一直在盘罗天都，结果后来却说陆离剑在清峰剑山，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这次去，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江言道。
楚辞恍然大悟，这段时间江言被他关在云开城，他当然没有办法得知。
“我想回去确认一下，陆离剑是否还在盘罗天都。”
“你还敢回去？我听说你们盘罗天都，刺杀任务失败的刺客都会受到惩罚。”
盘罗天都之所以被广大正派称为为异教，就在于他们是接单杀人，只要你出的起钱，想杀谁，只需把人名资料通过秘密方式提交，盘罗天都便会派人刺杀，而且绝不会暴露雇主任何信息，盘罗天都的刺客基本宁死也不会说出任何雇主信息，而世上之人形形色/色，江湖动荡，正宗大派除云开城、风灵谷之外都逐渐衰落，总有些人有这种需求，而又要求杀人精准，又保密，所以盘罗天都的势力近年来越发强盛。
刺客若是说出秘密，即使饶幸活下来，盘罗天都也会举整个都城之力围剿他，若直接死了就还好，否则一旦被活捉，盘罗天都几百种毒药都会轮番来一轮，整得他生不如死，最后才痛苦地死去。
“谢冥不会杀我。”明明是一句安慰的话，楚辞竟从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跟他也是各取所需罢了。”
“我走了，你保重。”江言转身欲走，回头又补充一句，“看在你帮我的份上，我会把消息告诉你。”
“那好，给你这个。”楚辞拿出一个褐色的像口哨却比口哨要细要小的东西，“这个哨子发出的声音人听不见，我的玄青鸟却可以听见，我会让它到离盘罗天都较近的地方，你要是给我传信就用这个。”
江言伸手接过，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