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摇摇晃晃的江言扶住茶案,却将置于桌上的茶具撞掉在地上。
他扶着桌沿的指节捏得发白,眼睛布满了血丝。
这时,门外忽然有人叩响了门。
“大人,教主让我来给您送药粥。”是谢冥的人。
“滚!”江言吼了出来。
那人端着药粥的手似乎一抖,却没离去,声音有些发抖:“教主说一定要……您喝下……您还是喝了,免得……”
江言一把将门拉开了,侍从看见他冰冷的眼眸,吓得魂都快散了。
“放下,滚。”
听了他的话,那侍从将药粥放在桌上就飞也似得逃了。
江言一把将药粥掀在地上,冒着热气的药粥洒了一地。
“虚伪。”江言冷笑一声。
门被人推开了。谢冥一眼望见了洒落一地的药粥,眉头皱了皱,却没有说话,只是吩咐随从再端碗药粥来,自己走向江言。
“怎么,还闹脾气?昨天说的都是气话,你态度要是好一些,我也不至于那样做。”谢冥语气温和,好似在哄江言一样。他向来如此,打一榔头,给一颗糖,昨天折磨完江言,今日却来关心他。
江言没有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眼里充满恨意。
谢冥伸出手,抚上江言的脸,江言一动不动,直直坐在那里,厌恶地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谢冥已经死千万次了。
这时侍从重新端了碗药粥来了,谢冥接过端在手里,搅了搅,舀了一勺,放在江言嘴边。
“既然自己不好好吃,那本座就亲自喂你,张嘴。”
江言扭开头,“怎敢劳烦教主,我自己来就好。”他的语气恭敬,却冰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张嘴,别让我说第二遍。”谢冥面容还是一片平和,语气却变得生硬。
江言身形一顿,面上风云变幻,下一秒张开了嘴,吃了勺中的药粥。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谢冥,冷硬不容违抗。
待一碗药粥吃完,谢冥命侍从打扫了地面,才离去。
过了不久,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少主!”一个女孩梨花带雨般扑进江言怀中,喜极而泣。“红雨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少主了……”
江言扶住她,有些动容。红雨是原先在清音门服饰他的侍女,也是为数不多仍留在她身边的清音门人。
“红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怎么样,谢冥有没有为难你?”江言有些担忧,谢冥一向残忍,清音门不服从他,不以他马首是瞻者,直接杀无赦。
“少主出任务后,我被关到了辛者狱,直到今天才被放出来,我就离开来找少主了。”红雨抹了抹眼泪,袖子滑落,露出布满红肿鞭痕的胳膊。
“辛者狱……”江言将这几个字念得咬牙切齿,那是供盘罗天都高层消遣的地方。
江言拿出药膏帮红雨上着药。眼里渐渐模糊:“以后不必叫我少主了,我不配的,教主先逝,清音门成这个样子,都是我的错,若是义父还在,怎会成这个样子……”
“这不怪少主!都怪谢……”话未出口,江言捂住了她的嘴。
“这里到处都是监视我们的眼线,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
“扣扣扣”
“谁?”江言警惕地问道。
“大人,红雨姑娘教主还给你了,不知道她来找您了吗?”风刃答道。
“他想干什么?”江言语气冰冷宛若三九
寒冰。
“教主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大人一声,另外,教主叫您今夜到他房间里去。”
“我知道了。”江言眼中闪过恶心和厌恶。
“少主……”红雨担忧着看着他,“是不是因为我……”
“不怪你。”江言当然明白谢冥让风刃提到红雨的原因,是要告诉他只要他听话,就能救他身边的人。
“少主能不去吗?”红雨泪眼婆娑,“红雨不想看见少主受伤。”
江言伸手擦了擦红雨的眼泪,“我会想办法的,你今天不要出去了,少跟他们接触,也不要去找我。”
夜间微风吹过枝头,木门的吱呀一声开了又闭,微风随着少年一起入了红烛摇曳的房内。
江言从房外慢慢走了进来,他没有说话,甚至都懒得多看坐于书案前的谢冥一眼,动作熟炼地躺着了榻上里侧。
谢冥合了书简,“来了?”
江言闭了眼,没有答话。
听见脚步声传来,谢冥走近了他,“说话,你现在还是不清楚谁是你主子吗?”
“嗤,当然是教主大人,这还用说吗?”江言哂笑一声,眼里是刺骨的冰冷。“教主掌握生杀大全,叫谁死他哪里还有活路?我这等小鱼小虾只求能苟活就行了。”
红烛烛光熠熠闪烁,将江言冰冷的面容映衬得多了几分妖魅,眼尾勾起的弧度在烛光下格外明显,显出勾人的意味。
谢冥伸手抚上他的面容,描摹他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江言,你只要听话,我会对你好的。”
江言喘息急促起来,指尖深入掌心,点点血迹从掌间溢出。
“好,你把清音门还给我,我就答应。”江言手慢慢滑向旁边散落的衣服。下一刻他拔出匕首向谢冥背心刺去,谢冥纵使反应迅速,却也只堪堪避开了要害,匕首刺入了他的肩膀,鲜血直涌出!
江言见刺伤了他,却没中要害,想必谢冥必然不会放过他,心一横,横竖都是死,倒不如使出全力跟他一搏,握紧匕首向他袭去。
谢冥的侧开身,反手抓住江言握着匕首的腕,使了力气一扳,江言吃痛,被迫松开了手。
“咚”
匕首掉在地上,江言被谢冥擒住手腕,压在了软塌上。
“等你有能力打赢我后,我就还给你。在此之前,我劝你,还是安分点,我的耐心有限,清音门的人可经不起你这样折腾。”谢冥声音万分狠厉。他肩膀的伤口滴落在了江言的脸上,有些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塌上。
江言有一瞬觉得这感觉遥远又熟悉,似乎有很久以前血滴也像这样滴在他脸上,但此时却全然想不起在何时,也容不得他多想。
谢冥的属下风刃听到房内声音有些不对,犹豫半天要不要进去,就听谢冥的声音从房间内传出。
“风刃,拿条绳子进来。”
第二天,直到下午江言才被人带回房间。红雨刚看到他的样子时惊呆了,赶紧扶着江言进屋。
“少主……你怎么了……”红雨又红了双眼,虽然每次谢冥夜里叫少主,第二天他回来都会很虚弱,但今天这模样她连看都不敢看。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江言连拖带抱地带到榻上,他还在昏迷,红雨拿了药细细涂在他的浑身的伤口处,但伤口太多,竟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
一时红雨控制不住眼泪,滴在了江言的伤口处,疼得江言眉头紧皱。
她赶忙擦掉眼泪。
江言昏迷了两天两夜。期间谢冥派医师来给他看过也上过药。
“红雨,”江言才醒来时嗓音还有些沙哑,眼前还是恍惚一片,“……给我拿些水。”
水杯递来时,却不是红雨纤细的手,而是指骨分明,有力的习武之人的手。江言眼前模糊瞬间褪去,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眼里厌恶里更多了几分阴影,也许那几分阴影是最影响现在的他的东西。
谢冥见江言愣着不喝,说道:“怎么我倒得水不是水?非要喝红雨倒的?”
江言片刻后恢复了冷淡,接过茶杯一饮而进,向四周望去,却没见着红雨,问道:“红雨呢?”
“你先好好休息。”谢冥语气毫无波动。
江言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眼眶渐红,手死死抓住谢冥的衣袍,“红雨呢?”
“你就是这么对教主说话的?你也知道杀死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江言狠狠咬了嘴唇,起身,在谢冥脚下半跪下,“教主,求您放了红雨。”
谢冥抬手捏住江言的下巴,微抬起,看着他脖颈间未消的痕迹,“你还真是不长记性,你以为你能保护谁?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晕了两日,怎么一切都忘了?”
江言垂眸,似下定了决心,说道:“主上,属下知错。”
“你哪里错了?”谢冥玩味着他的表情,他喜欢看江言无可奈何的样子,这样的江言就像一只被拔掉爪牙的纸老虎,看似张牙舞爪,只要轻轻一捏,就只能服软。
“属下以后只听令于主上,不再任意行事。”
“行,这话本座记下了,早这样不就行了,哪需要遭那样的罪?”谢冥疼惜地扶起跪在地上的江言,将他禁锢在怀里,“红雨因为你的错误受了点罚,不过死不了,会还给你的,只要你听话。”
埋在他肩头的江言突然睁了眼,眼里满是恶心和恨意,长长的眼睫遮住如利剑一样的目光,看似温顺。
回忆中那个男子的声音又响起。
“怎样,少主肯与我合作了吗?”那个极为魅惑的声音响起,“我助少主杀了谢冥,夺回清音门。”
“你为何要帮我?有什么目的?”
“你现在不必知道我的目的,这是件使你我均获益的事,我已有一个完整的计划,只要少主愿意和我合作,并按我说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