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若,”景陌咬牙切齿,“你竟然要杀了你师父,你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知道什么,程千若是真对我好,就该早早退位,将阁主之位传给我!你既然听到了不该听的,就也去地狱吧!”陈允若说着就要拔剑刺向他,却被风刃拦下。
“不能杀他。”
“为何?”
风刃正要答话,忽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他扭头一看,竟是谢冥,稍后一点跟着江言。
“见过教主。”
“怎么回事?”
风刃迅速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谢冥。
景陌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神扫过江言,却见江言盯着他,心里顿时一惊。
“教主,既然他是皇帝的人,就应该先告知皇帝,让他们给个说法,再行处置。”江言忽然开口说道。
“还等什么说法,右护法大人,他知道了我的密密,自然要杀之而后快,以免夜长梦多。”陈允若急切地说道。
“景陌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们盘罗天都自然也不会放过他,但杀他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江言说道。
“行了,就按江言的说法,将景陌先关到地牢里去。”
“是。”江言领命,拿了教主密令命几个属下押了景陌去地牢。
地牢里,江言遣散了属下,单独留下,给景陌吃了一颗护心丸。
“你为何要帮我?”景陌问道,吃了护心丸后,他的精力恢复了不少。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江言没答话,而是将那日拾到的玉佩递给他。
景陌接过细看,貔貅图案,底下刻着一个“陈”字,不禁失声:“陈允若?”
“你确定吗?”
“程千的弟子,这是他的随身携带之物,我曾经见到过,这玉佩玉质极好,只要见过一面绝不会忘记,你从哪得来的?”景陌大惊。
“意外所获,这是一个女子的,她现在也被关在地牢。”江言道。
“那应该就是嫣然,此时务必要让程千赶紧知道,”景陌道,“你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吗?”
江言静默片刻,“我可以帮你传消息,但你若是暴露我,我定不会放过你。”
“我景陌以命发誓,绝对不会暴露你,此事危急,关乎人命,还希望你能设法将消息传出。”
“你的命不要了吗?今日竟然以身犯险,何必呢?”江言忽然说道。
“如你们所说,我也就是皇帝的一条走狗,这贱命不要也罢,也乐得解脱。”景陌苦笑。
江言没说话,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他似乎透过景陌看到了自己,但不同的是,他偏不信命,伤他的人必须受到惩罚。
“我能力有限,不一定救得了你,你好自为之。”江言接过玉佩,转身要走,却忽然又被景陌拉住了衣袖。
“你与楚城主说,我是对不住他,但不是我也会有别人,皇帝昏庸无能,荒淫残暴,他不应该只求自己的一隅安康。”
“话我会帮你带到,但他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江言留下这句话就踏出了牢门,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江言正要出地牢时,忽然听见女子的嘁嘁沥沥的哭声和尖叫声从里面传来,他转身快步向里面走去。
“你们……别过来……”嫣然声音虚弱地发哑。
“这娘们长得真不错,看这腰身,啧啧。”一守卫声音粗噶,步步靠近嫣然。
“别吧……她若是死了……咱兄弟的小命可就没了。”另一人的声音传出,有些犹豫。
“怕什么,除了上次那个右护法,来这的哪个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再说我还能干死她不成?天天守着这地牢,半点油水捞不到,都快成和尚了!”这守卫满不在乎。
“成了和尚也总比没命要好。”冷意十足的声音忽然传出,顿时惊起这守卫一身冷汗。
“……护……法大……大人”守卫声音抖如筛糠。
另一个更胆小的守卫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声音哽咽,“……护……法大人饶命!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如若再有下次……”江言正要说话,躺在茅草堆上的嫣然忽然扑了过来,抱住他的腿。
“允若!允若!是你来救我了吗?嫣然好怕,嫣然好想你……”
嫣然哭得泪眼朦胧,加上地牢内光线昏暗,她眼前一片模糊,误以为江言是陈允若。
那两个守卫见此,赶忙上来拉开嫣然。
江言心下有了猜测,忽然蹲下,问道:“我为何要救你?”
“你说过……我帮了你……待你成为阁主就娶我为妻……”嫣然声音断断续续,如玉碎般的痛哭。
“你被骗了,”江言声音不带丝毫温度,“陈允若不光不会救你,还想杀了你。”
“……不,不会,你说谎!”嫣然一下推开他,混乱不堪地说道:“允若会娶我的……他会的……我会一直等……一直等……”
她拿手抱着头,不去听外界的任何声音,只将自己锁于执念中。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那年那月初相遇,只把妾意许君心……”
嫣然断断续续含糊不清地念着,江言却听得一清二楚。
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
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但她不知道的下一句,却道尽残酷真相。
自然富贵出天姿,不待金盘荐华屋。
钟意之人终究选择了富贵与权力,她没有天生的富贵,只被当做了一枚随用随弃的棋子,终究是错付了……
江言站起身,对守卫淡淡说道:“看好她,若是再有差错,你们提头来见。”
“是,大人慢走。”那守卫恭维地送走了江言,锁了牢门,整个地牢安安静静,只有嫣然凄厉的哭声在昏暗的地牢回荡,没多时也消失了,地牢又恢复以往的阴森恐怖。
第二天,守卫给嫣然送饭时,却发现她咬舌自尽,尸体已经凉透了,但脸上的泪竟然还未干。
谢冥知道后,大怒,当即处死了看管牢狱之人。
“你要去哪?”
江言正要离开盘罗天都时,身后忽然传来萧墨的声音。
“干你何事?”
“嫣然刚死,教主大怒,处死的那两个守卫已经告诉他嫣然死得前一天你跟嫣然的对话,你若不想惹出事端,这时候最好待在盘罗天都。”
“谢冥已经知道,他定然要往深处查,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但在此之前,我必须要出去一趟。”
“你……”萧墨愣了愣,“你这又是何苦?”
绛洲城门。
“辞儿,都说了叔父这应付得了,你怎么还是来了?云开城的事都处理好了?”程千收到楚辞要来的消息楚辞…就已经在路上了,他也只好随着楚辞的意了。
“既然说了要陪叔父过中秋,侄儿当然不能食言,况且叛徒还没揪出,我不放心叔父。”楚辞翻身下马,“这次来的匆忙,就带了秦越一人。”
“阁主。”秦越向程千抱拳。
“无需多礼,都快进城吧。”程千命属下牵了他们的马。
“叔父,飒露清风要吃干燥的新鲜干草,别的它都不吃的。”楚辞道。
程千回头瞅了楚辞刚刚骑得马一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小子这次竟然舍得骑你这马宝贝,刚刚我竟然没注意到。”
飒露清风是楚辞最喜爱的一匹枣红色的乌珠穆沁马,外表漂亮,皮毛油光锃亮不说,性子也烈,是名副其实的千里马。
“还不是希望能快点到叔父这来,要不然我才舍不得骑它。”
“哈哈哈,你这小子!”程千大笑道,“我这儿的饲料自然不会亏待它,你放一百个心!”
远处一个人影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
到了承宇阁门口,楚辞说自己要去街市上买些东西,让程千和秦越先回去,程千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了。
楚辞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见不远处江言靠着树看着他,不禁笑了笑。
“怎么,知道我要来,专门来迎接我?”
江言“嗤”了一声,“自作多情。”
“那小江公子有何贵干?”
江言总觉得他这称呼怪怪的,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允若要杀程千,这是证据。”江言将玉佩递给他。
“什么?”楚辞震惊道。“这怎么可能?”
江言将事情一五一十地与楚辞说来。
楚辞脸色惊变,“没想到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回去立刻告诉叔父。”
江言点点头,转身离去,胳膊却被楚辞拉住了。
“你要不然先别回去。”
“为何?”江言疑惑地看向他。
“算了,你走吧。”楚辞松开手,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做这些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做这些事之前我就考虑过后果,你无需多言。”